温柔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聂鲁达《最后的玫瑰》】

时与趴在床上，任由夏酌给他按摩肩背。

按摩油是香的，他分不清楚是瓶子上写着的玫瑰香还是其他香味，就像他经历过六年情绪和情感上的“色盲”期，若隐若现的嗅觉其实也还处在比较混沌的状态。他只知道这种味道闻着令人舒畅，而舒畅又随着夏酌温暖有力的手掌蔓延至全身。

原来惬意和放松是这种感觉，他覆习着失而覆得的情绪感知，安静地听夏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与哥，别说六年丶十一年，就是十六年，二十一年，直至我能活多少年，我都是爱你的。”

“喜欢你，是年少时的冲动。你一走这么多年，我才发现喜欢和爱不一样。喜欢是想在一起，爱呢，是不在一起也可以。”

“喜欢里好像只有荷尔蒙，而爱里……还添加了一堆有机无机的乱七八糟的成分，比如歉意丶懊恼丶后悔丶自责……这些虽然味道不好，但是都会延长爱的保质期，也会瓦解一部分偏执的占有欲。”

“我不吃霍队的醋。他只在篮球场上看了你一眼就惦记你这么多年，也算是你魅力的受害者，所以我很邪恶地同情他，不想刺激人家。从你这儿得到过什么，我告都不敢告诉他。”

时与细细回味着，不禁笑了出来：“宝贝儿你可的确是够损够邪恶。”

“职业素养。”夏酌手上加了点力道。

“你这人太坏，我不爱你了。”时与舒舒服服地说，“我就倒退回‘喜欢’，用年少的冲动喜欢你，非要跟你在一起。”

“这样也好。”夏酌揉着时与的肩颈，“喜欢很纯粹，爱太覆杂，两种情感没有孰轻孰重，只是不一样。就像夏天要喝冰水，冬天要喝酸辣汤，再聪明的小学生也没必要去解高数题。”

“你吧啦吧啦比喻一大堆不就想说哥是小学生？”时与翻过身，把兢兢业业的按摩师拽得一个不稳欺身压了下来。

“高中生。”夏酌纠正道，又仔细端详着时与的眼睛说，“小学你可对我没有冲动吧？毁什么别毁童年行吗？”

时与笑着说了声“靠”，双手刚勾上夏酌的后颈，夏酌已经吻了下来，温柔地在唇齿间消磨了一会儿，又轻轻去亲时与的额头丶鼻翼丶双颊丶鬓角丶下颚。

薄唇柔软，呼吸之间有清新的牙膏味在空气里捉迷藏，可能是薄荷，也可能是茉莉丶瓜果，分不清楚，只觉得触感像携雨的云朵。

目光再次交汇时，夏酌的声音融进郊区的夜色，极低柔地笼罩了时与的听觉：“小孩儿，闭上眼睛。”

时与嘴上嘟囔一句“你喊你哥什么”，眼睛却乖乖闭起来，擡手触到夏酌的肩窝，又去索吻。

不料吻没索到，闭着的眼睛却被什么东西覆上了。

“哥什么时候允许你玩儿……”

时与刚要去揭夏酌蒙在他眼睛上的藏蓝色领带，手却被夏酌挡开擒住，动弹不得，便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挣扎。

夏酌将领带系了个单边结，俯在时与耳畔似笑非笑地解释道：“只能怪这双眼睛太像小孩儿，总让我想起你十六七岁的样子，甚至更小的时候。不蒙上的话……抱歉，实在下不去手。”

气息穿梭于耳廓，将时与的力气丶理智和思维抽丝剥茧般一层层扫荡着。

就要失去思考能力的人浑身放松，完全不在乎夏酌到底要对他下什么狠手，下意识地屈服了，想着就算把老子杀了给宝贝儿助兴也由他去吧。

他完全没想到，夏酌扬言的“狠手”竟然全特么是该死的温柔。

指腹丶掌纹丶薄唇，还有每寸肌肤的温度都像温泉一样流淌着丶浸润着，缓慢却从容不迫地渗透到他的四肢百骸，甚至开始溶解着丶扩散着他的意识。

眼前的黑暗也吸附了对时间的感知力。

他不知道这种迷离又沈溺的状态到底持续了多久，只觉得夏酌的进入是前所未有的舒适自然，仿佛一下子填满了持续六年的空虚感，也挤走了身体里丶记忆里所有的阴霾积郁。

时与说得很直白：“舒服。”

夏酌回敬两个字：“爱你。”

……

夏酌，短短恋人一个词，其实不足以形容你。

说你春风化雨太轻柔，琥珀拾芥太细腻，鸿渐之仪太板正，沤珠槿艳又太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