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但也因为这一步,抓心挠肺了一整夜守在延平门边,继而成了翌日入城的第一人的窦旬在丰邑坊外,见到的便成了失魂落魄的崔小般。
淋了半夜的雨,一身皱皱巴巴的还未完全捂干的衣衫,使得蔓延在她袖口和前襟上大片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格外明显。
在脑子反应之前,窦旬已疾冲到崔稚晚的近旁,解下披风将她整个人从头到尾全部裹住。
好在丰邑坊做的多半是逝者生意,本就比别处僻静,如今坊门乍开,见到她这副骇人模样的人屈指可数。
“你怎么跑出来了,我已寻到长安城的最好的稳婆,阿嫂会没事的。”窦旬揽住她一边朝回走,一边随口胡诌道。
路过的几人听见这话,便又各行其道,不再看过来。
可崔稚晚却完全不顺着他的力气行动,而是挣扎着要朝另外的方向去,更是魂不守舍的不停反覆喃喃:“报官,报官……”
窦旬只得偏身将她堵在自己和坊墙之间,以隔绝来往之人的视线,而后狠狠地攥了一下她的掌心,低声问道:“崔小般,发生了何事?”
崔稚晚总算因吃痛回了半分的神,这才发现拉住自己的人,竟是两年不见的「窦十日」。
眼泪几乎在瞬间漫过了她的眼眶,她看着他,全然无措的哽咽道:“窦旬,我……我杀人了。”
方才一见她,窦旬便知定是出了大事。
他早已做了最坏的准备,可此刻听崔稚晚亲口说出,却还是觉得心惊。
日头渐渐升起,来来往往的人只会更多,坊门边绝不是说话的地方。
窦旬当然不可能遂了崔稚晚的心愿,跟着她去位于长寿坊的长安县廨「发疯」,可拽着她想回家中问个清楚,却也因小般娘子浑身颤抖,死活不肯迈一步而只能作罢。
当年离开长安之时,他本就做了背水一战的打算,早这座城里将唯一属于自己的住所变卖。
实在无处可去,素来坦荡又胆大的窦旬竟拉着浑身血渍的崔稚晚朝着位于待贤坊中的一处的远近闻名的废弃凶宅走去。
幸好神魂俱碎的小般娘子此刻只知「窦旬回来了」,根本不辨东西,又哪里认得出他把自己搁在了这般吓人的地方。
于是,坐在号称有厉鬼盘踞的宅院木廊下,崔稚晚一边低声啜泣,一边在窦十日的循循引导之下,断断续续的吐露出尚且残存在脑海中的记忆碎片。
“……他死命拉住我……我只是……真的只是想推开他而已……
“然后……然后我就摔在地上……是被门槛绊倒……”
崔稚晚敲了敲自己的脑子,眉头皱成了一团:“我回头去看,他……他已经倒在了地上,钉子钉子从后面扎……扎……”
“窦旬,我真的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可是,好多血,好多血,满手都是……”
她将双手卡在自己的脖颈上,语不成句,哽咽着说:
“我按不住,一直涌出来,一直涌出来……快没有气息了……出门找大夫……好大雨,没有人给我开门……”
“终于……终于找到了……回家……回家……”
眼泪已将整张脸漫湿,她擡起头,眼神覆杂,慌乱丶疑惑丶恐惧……全部堆积在一起,不敢置信的告诉他:“他不见了,窦旬,那个人不见了!”
“血还在地上,不是我做梦,真的不是……而且我走的时候,他明明已经没有……不可能自己走掉,不可能!”
想起那个同她一起归家的大夫一声声的质疑,崔稚晚绝然的肯定道。
而后,她将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反覆呢喃:
“怎么会呢?怎么会……
“我等了一夜,没有人去报官……没有人来抓我……
“窦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从崔小般颠三倒四丶翻来覆去的话语中,窦旬勉强抓住了重点。
第一,她确定自己杀了人。
第二,在她出门找大夫时,尸体却消失了。
第三,发现并移走的尸体的人,没有报官,更始终没有在她眼前露面。
如此行事的会是谁?他又有什么目的?
保护?或是威胁?
崔小般到现在仍是心忙意乱的失措模样,昨夜定然不可能分出心思去寻找尚遗留在现场的古怪之处。
而事到如今,几乎蔓延了整夜的大雨,恐怕已经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