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如此易得之事。”
忽而,他又叹了口气,自嘲道:
“崔稚晚,我明白的,你要陪着的人是你的阿善。如今,你觉得他不在了,便不要我了,对不对?”
李暻何曾有过这样对自己毫无信心的时候。
可他始终记得,入主太极宫不久后,崔稚晚同他说,「东宫的阿善可以只属于我一人,可太极宫的李暻,却不可以」。
崔稚晚知晓,打从自己亲口承认「李暻」与「阿善」不一样以后,这一点区别,便成为了他的心中的执念。
她刚要出口解释,却听见李暻说道:
“可是,崔稚晚,你知不知道,只要你想,我可以不要如今的一切,让阿善永远陪着你。”
闻言,崔稚晚楞了好久好久,她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眼前之人,还是那个永远顾念天下,以社稷为先的李暻吗?
“圣人在说什么傻话。”
崔稚晚先是下意识的驳斥,半晌,才忽然笑开了,眯着弯弯的眼睛,说道:
“不过,李暻,谢谢你的傻话。”
然后,她便被死死的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崔稚晚,不要走。我把阿善还给你,别走。”
接着,李暻竟然说了两个几乎让崔稚晚心惊的字:
“求你。”
只一瞬间,眼泪从心中流出,全部汇聚在了眼眶里。
她最不愿见到的事情,终究还是有了发生的可能。
崔稚晚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
“人死,便如灯灭。
“待我死后,会化作一阵风,一剖尘,再也不会回来,永远都不会。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通过何种方式,甚至大罗神仙降世,都绝不可能重新寻到一个已经过世的我。
“阿善,你清楚的,对不对?”
李暻明明听到了,却只是揽着她,没有答话。
崔稚晚只好将他推开一些,语气郑而重之的再一次说道:
“你也许会遇到了一个像我的人,可……”
李暻立刻将她的话打断:
“崔稚晚,这世间,没有人会与你相似,没有人可以做你的替身。”
崔稚晚小小的松了一口气,又转而问道:
“无论求佛还是问道,我的魂魄也绝无任何可能来见你。对不对?”
但这一次,李暻却不再开口应答。
“对不对?”
崔稚晚又问了一遍,然后是又一次,再一次,反反覆覆。
李暻被逼的毫无退路,只能艰难的应道:
“稚娘,我没有办法向你承诺以后的事。
“你说过的,李暻也是人,而我根本不知,自己做不做得到。”
他始终不看她。
崔稚晚却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暻。
明明眼前还是景隆十八年成亲之日,她迫不及待的将遮面的扇子取下时见到的那个人,可却好像又已经不是了。
心中,密密麻麻皆是痛。
她知道:
「执念已生,绝无消除可能。看来,只能以决绝遏止了。」
不再同李暻纠结于此事,崔稚晚转而出声问道:
“我阿兄呢?他怎么还不来接我?”
见李暻不回应,她便知他根本没有叫崔遇来。
崔稚晚终还是哭了出来:
“我要回家,我想葬在我阿娘身边。”
李暻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的眼泪擦去,温声哄道:
“稚娘,陪着我,好不好?”
早在李暻刚刚继位,就着手为自己修建陵寝之时,崔稚晚便猜到,他是为了自己。
“圣人忘了吗?你可不单单是废了我的位置。如今我不过是一介庶人,何以入皇陵?”
她在促使他废后之初,就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只是,如今话说出了,崔稚晚便知道,自己还是错了。
因为,方才李暻已经竟然说出了「可以不要一切」的话。
他又如何会在乎她的身份,恐怕更无可能听取谏臣乃至百官的反对。
好在,崔稚晚的心意已定,且不容更改。
于是,不等他开口,她便摇着头,凄声说:
“况且,我也不愿意,我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里等你。”
“我要见我阿兄,你叫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