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了大半家财,之后就再没起来。
“你外祖经商有道,对商机敏锐至极,按道理不该出这样大的岔子才对。”回到宅子,简云桉把今日事跟景星延说后,景星延拧眉分析:“此番生意上的不遂倒更像被人暗中操控,这让我想起以前的一桩案子。”
自从那日简云桉提出要拉着他一起跑,景星延开始间或对她说一些重要的事。
“听说馀敬笙把旺笙医馆搬去了你隔壁?”说着旧案,他忽然插了这样一句。
简云桉点头,不知二者间有何干系。
“他父亲馀肃是前任户部侍郎,当年因贪污罪被斩首示众,但据我所知,事实并不尽然。他最重的一项罪名……”景星延顿了顿,沈声道:“是乱调物价,扰乱市场。”
乱调物价?!
简云桉瞪大了眼:饶是她不懂生意上的事,也知这简简单单四字里尽是油水。
“上面就没人管么?此事压不住吧。”
“倘若上头的人非但不管,还帮着他压呢?”景星延意有所指,却没说明。
简云桉再追问他就怎么都不肯多说了,只称此案他现在正在查,属于刑部机密,给她徒留了一堆疑惑。
翌日她带着疑惑首次去了当年蔡氏指明要留给她做嫁妆的铺子,她打算碰碰运气,看铺里有没有熟识蔡氏的老人在。
蔡家的衰败很可能与户部乱调物价相关,几年后蔡氏又不明不白遭人杀害,倘把二者合在一起看,简云桉怀疑蔡氏是知道了什么被灭口。
铺子经营古玩,里头陈列的珍品被简家变卖了七七八八,补了一堆滥竽充数的破烂,两厢杂糅,不伦不类之极。
因常年无客,里头头发斑白的老掌柜支着脑袋打盹,颇有种与世无争的闲适。
“老伯?”简云桉出声唤他。
“又要卖古董?”掌柜只当来的是简家人,睁眼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响鼻,咂着嘴擡眸,双眼却是一直,老人颤抖着唇轻唤,有点语不成调:“小……小姐?”。
晨阳从门外射入,简云桉站的位置逆光,老掌柜又老眼昏花,只能看清个大致轮廓,简云桉跟蔡氏生得极像,他恍惚间还当是蔡氏回来了。
简云桉却当老掌柜不知她已出阁,以为这声是在叫她,糊里糊涂就笑着应了下来。
“小姐,真是您回来了?”掌柜浑浊的老眼霎时发亮,眼见晶莹的泪珠子就要下来。
简云桉见情况不对,这才反应过来老掌柜怕是把她当了她娘。
再答应就有诈骗感情之嫌了,纵然不忍,她仍是轻声戳破老掌柜的幻象:“老伯,我是云桉,您口中的‘小姐’是我娘吧?”
闻言,老掌柜在原地怔了许久,目光有点无措地定住,几欲夺眶的泪险伶伶憋回,好半晌才喃喃着说:“哦,是云桉啊,云桉都这么大了……”
“是啊,岁月不饶人,老伯身子可还康健?”简云桉简单寒暄。
“康健,”老掌柜慨叹:“就是老了,一双招子不中用,闹了笑话。”
又闲聊了几句,简云桉试探着问:“您是铺子的老人了吧?”
老掌柜岁数不小,怕把人吓出个好歹,蔡氏死因蹊跷自不能直说,简云桉尽可能迂回。
老掌柜却咧嘴一笑,一副了然模样:“丫头是来找小姐给你留的东西吧?”
简云桉:???
不好意思,蔡氏留了东西她还真不知道。
这回过来,她只是想碰运气看能不能多了解蔡氏一点,弄清楚她死前在做什么,此事很可能是她被杀害的因由。
但人家甩到脸上的线索,不接就不礼貌了。
于是她眨巴着一双纯良的大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丫头随我来——”老掌柜发出中气十足的一声,像是多年尘封的宝剑终被启用,剑身弹出愉悦铮鸣。
他谨慎地闭紧铺门,领简云桉走到铺子最里的房间,搬开一个不起眼的黄花梨木柜,被柜子掩住的犄角旮旯竟有个暗格嵌入墙面。
老掌柜挥去空中漂浮的飞灰,被呛得咳嗽几声,从怀里摸出把经年擦拭下鋥光瓦亮的钥匙,看式样年代很是久远。
像演练过无数回的那样,他灵巧地打开暗格,从里掏出一只翡翠雕花信筒递给简云桉。
“当年小姐吩咐,若你过来寻,就让老朽把此物交予你;你若不过来,便全当没这东西,在老朽死前一把火焚个干净。”他叹了口气,如释重负:“老朽等了你近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