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一甩袖子,转身下了城楼。
张让、张燕紧随其后,而蹇硕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冷峻,始终死死盯着前方,
他显然对何进并未完全信任,也没有撤兵的意思。
何进则卸下甲胄,解下佩剑,与王允、卢植一道步入了宣德门。
片刻后,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宣德门,此刻却变得一片寂静。
唯独城楼下跪得膝盖生疼的众臣,以及城楼上心思翻涌、正在快速复盘此次行动的袁绍,仍各怀心事。
宣德殿内,刘宏端坐于龙榻之上,神色凝重,目光中透着深邃的思索。
王允、卢植、何进一入殿中,正要行礼,刘宏却抬手一摆,语气中透着些许疲惫:“免了吧。亚父,赐座。”
张让连忙吩咐小黄门搬来软座,又命人在大殿内燃起张燕所献的百蕴香粉。
随着香气在殿内徐徐弥漫,刘宏原本烦躁的心绪渐渐平缓下来。
他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张燕,微微一笑,随即吩咐道:“亚父,给安民也搬一个软座,让他坐在朕的身旁。”
王允、卢植、何进闻言,皆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张燕,神情复杂,甚至带着几分嫉妒与不解。
一个曾经的太行山贼寇,不过区区半年工夫,竟已能与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子弟平起平坐,甚至在同一个大殿内议事!
更令他们难以接受的是,皇帝对他的信任与青睐,显然已超出寻常臣子。
张燕却不动声色,抱拳说道:“陛下,您赐剑于臣,让臣守护在您身边,已是莫大的恩赐。张公尚且站着,臣自当与张公一般站着。”
张让听着这话,心中不禁一阵感慨。
若换作任何一个世家子弟,早已安心享受这样的殊荣了吧?
可张燕不同,他出身贫苦,深知机会来之不易,只能加倍珍惜。
刘宏闻言,神色微动,又轻声说道:“张公是伺候朕的,自然要站着。而你是臣子,是国士,是要为朕出谋划策之人,怎么能总是站着?”
张让听罢,已亲自搬来一个软座,放到张燕旁边。
但张燕依旧坚持,抱拳道:“陛下,臣与张公无异,站着同样可以为陛下分忧解难。”
张让看着他,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暖意。
他本是无根之人,冷眼看惯了世间人情,除了皇帝,他对任何人都凉薄至极。然而,张燕这个义子,却让他心底破天荒地生出一丝温暖。
刘宏见张燕如此执拗,也不再强求。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王允,问道:“国库,还有多少钱?”
王允拱手回道:“启奏陛下,去岁国库拨付各类款项后,尚有亏空五十万钱。眼下又近冬季,正是各级将士发放粮饷之时,加上去岁亏空,至少还需再筹一百万钱才可平账。”
刘宏闻言,眉头微蹙,随即将目光投向张燕,意思十分明确。
张燕心领神会,抱拳言道:“陛下放心,商人们恐怕还聚在鸿都学院门外。一百万钱,臣下能凑齐。”
刘宏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很好。不过,这鸿都时报是朕创办的私刊,商人们的钱要入内库。至于国库的亏空,还得另想办法解决。”
王允闻言,皱眉道:“陛下,臣立刻下发文书,命各地加紧征收粮税,尽快送来洛阳。”
刘宏冷笑一声,语气中透着几分讽刺:“不用了!让他们去收,也收不上多少来!”
王允闻言,面露苦色。
各地官吏多被世家把控,眼下洛阳局势复杂,刚刚经历了今日的风波,本就难以征收的钱粮,恐怕会更加艰难。
刘宏沉思片刻,忽然看向张燕,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悠悠说道:“安民啊,朕得向你借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