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乐门舞厅的霓虹刺破冬夜寒雾,林溪的狐裘滑过半支勃朗宁手枪。钢琴师指尖流淌着《何日君再来》,第三小节转调处忽地漏拍——这是军统约定的危险信号。
"林小姐的玫瑰蔫了。"侍应生递上香槟,杯底压着半张法文菜单。林溪借补妆翻开粉盒镜,密写药水显出字迹:"明晚八点,十六铺三号仓见青帮杜先生。"
水晶吊灯忽明忽暗间,她瞥见南田洋子的副官正在二楼卡座查验通行证。三个日本浪人堵住消防通道,腰间鼓囊处隐约露出南部式手枪轮廓。当《夜上海》旋律响起时,林溪旋身贴近留声机,旗袍开衩处的刀片精准割断电源线。
黑暗中的骚动里,她闪进后台更衣室。镜框后的暗格弹开,两封绝密函件泛着潮气:其一是日军第三舰队调防吴淞口的部署图;另一封竟是戴笠手谕,要求"夜莺小组"在圣诞夜前清除明楼。
"林小姐对戏服感兴趣?"南田洋子的军靴踏碎满地脂粉,刀尖挑起件绣着金线牡丹的戏袍,"上月共党分子就藏在这批苏绣里传递情报。"
林溪的指甲掐进掌心。那件戏袍的盘扣针法,分明是三个月前牺牲的交通员小梅的绝技。她忽地扯断珍珠项链,浑圆珠子滚向化妆台下的硝酸甘油罐。
爆炸气浪掀翻舞池时,林溪从气窗翻进小巷。明台的黄包车早已候在转角,车帘缝隙露出《字林西报》头条:"日军进驻法租界,全市实施宵禁。"
"大姐截获密电,日本海军有大动作。"明台甩鞭击碎追兵的探照灯,"杜先生牵线搭桥,要我们和军统的人碰头。"
十六铺码头笼罩在咸腥雾气中。林溪摸向第三仓库的铁门,锁孔残留的体温让她警觉。门内二十箱印着"瑞士精密仪器"的木条箱已被撬开,成捆的中正式步枪泡在桐油里——正是去年长沙会战失踪的那批军火。
"夜莺小姐来晚了。"青帮弟子从横梁跃下,掌心亮出杜月笙的翡翠扳指,"戴老板要的货被76号截胡,此刻正在杨树浦货场装船。"
江面忽传来汽笛长鸣。林溪望远镜里闪过"出云号"巡洋舰的旭日旗,甲板水兵正往船舱搬运印着红十字的木箱。她想起上周广慈医院失踪的磺胺药剂,寒意顺着脊梁攀升。
"不是药品,"明台调整测距仪焦距,"箱体钢印显示是东京兵工厂的货号。"
杨树浦货场的探照灯扫过林溪的工装裤。她扮作理货员登上"长崎丸号",货单上的"医疗器械"实为九二式重机枪零件。当监工醉醺醺查验第五舱时,她闪身钻进通风管,德制发报机的嘀嗒声从底舱传来。
"…珍珠港…奇袭…12月8日…"破译的密电让她瞳孔骤缩。指甲在管壁刻下莫尔斯电码,明台的回敲声却带着焦急节奏——南田洋子带着宪兵队登船了。
底舱突然传来日语喝令。林溪蜷进空油桶,透过缝隙望见穿白大褂的日军医官正在给劳工注射药剂,昏迷者被扔进印着"特别移送"的铁笼。最里侧笼中人的侧脸,像极了三年前南京失散的袍泽。
"阿姐快走!"明台引爆配电箱制造混乱。林溪趁机撬开铁笼,那人却用最后力气塞来染血的《圣经》:"虹口…陆军医院…人体实验…"
跳帮时子弹擦过耳际,林溪抱着《圣经》滚进接应舢板。江水浸透内页时,显影的日文实验报告令她战栗:霍乱菌正被改良为针对湖南口音者的定向武器。
圣依纳爵教堂的彩窗映着血色晨曦。林溪将微缩胶卷藏进圣母像烛台,转身撞见明楼正在告解室布线。短波收音机里传出延安广播:"全民族抗战进入关键阶段…"
"第三次长沙会战迫在眉睫。"明楼展开城防图,岳阳至新墙河的标记被重新校准,"岗村宁次的主力师团将在七日后突破汨罗江。"
林溪的钢笔尖悬在日军第6师团标记上。这支参与南京暴行的恶魔部队,此刻正伪装成商队向株洲渗透。她忽地划亮火柴,烧穿地图某处:"戴笠的别动队在此设伏,实为引导日军包抄第九战区侧翼。"
管风琴奏响《义勇军进行曲》的刹那,南田洋子踹开正门。林溪掀翻祭坛,二十支汤普森冲锋枪在晨光中泛着冷冽。混战中她撞破彩窗,明台的摩托车在广场划出焦痕。
"去四行仓库!"后视镜里,南田的军刀劈开漫天鸽羽。林溪护住怀中《圣经》,泛黄纸页间滑落张合影:1937年的南京中央医院,父亲正与德国顾问检查设备,背景里的铅箱印着731部队徽记。
四行仓库弹孔密布的西墙下,老刀牌烟盒摆出十字标记。林溪按约定节奏叩响铁门,开门的独眼老者举起煤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