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江的波光碎在刺刀上,明台蹲在芷江机场外的芦苇荡。美制P-51战斗机掠过水面,投下的阴影遮住他手中《力报》头条:"湘西告急,倭寇犯雪峰山。"边角处湘绣手帕绣着暗码:"未时,天后宫供桌取香。"
天后宫偏殿的妈祖像后,暗格弹出半张航空图。日军在武冈的炮兵阵地用朱砂圈注,备注栏的德文写着:"茶毒六号——神经麻痹性毒气。"明台的指尖划过等高线,忽然瞥见供桌香炉的灰烬里混着青帮盘龙印的残片。
"施主求签问吉凶?"老道拂尘扫过签筒,第三十六支竹签刻着戴笠的化名。明台折断竹签,内藏胶片显影:中美混合联队的轰炸坐标竟与毒气库重合。
武阳古镇的青石板泛着血光,林溪裹着苗医的百衲衣穿行伤兵间。日军野战医院飘着异香,护理日志的死亡记录标注着"突发性失明"。她蘸取药液涂在纱布上,显影的分子式与父亲笔记的"视神经毒素"完全吻合。
子夜更声里,药柜后的暗门吱呀开启。成箱的"仁丹"罐头堆积如山,撬开却是茶毒六号结晶。当她将自毁装置接入通风管时,手术室突然传来日语嘶吼:"快!把试验体转移到雪峰山洞库!"
林溪闪身躲进停尸柜,腐臭中摸到具温热的"尸体"——竟是半年前衡阳失踪的国军参谋,他溃烂的掌心攥着戴笠与日军参谋次长会面的胶片。
雪峰山鹰嘴岩的雾霭遮天蔽日,明台攀着岩缝避开探照灯。日军洞库的铁门印着731部队徽记,卫兵口令声里夹杂着苗语——竟是三年前贵阳发展的眼线。
"收药材嘞——"山民的吆喝荡过深谷。明台抛下绳梯,背篓里的辰州符突燃绿火,这是约定爆破的信号。当他将塑性炸药贴上山体主脉时,岩壁突然传来《黄河大合唱》的震动频率——林溪正在洞内破坏通风系统。
"明先生好手段。"南田洋子的机械臂钳住他脚踝,电子眼泛着红光,"令尊设计的共振仪,正好用来活埋你们。"岩层在次声波中龟裂,明台挥刀斩断电缆,巨石如雨砸向洞中。
邵阳城外的战壕积满血水,中美联合观测组的电台滋滋作响。明台将修正后的坐标发往昆明:"茶毒仓库,北纬27°03',东经110°18'。"当B-24轰炸机群掠过天际时,他看见林溪在火海中举起信号镜,毒气库的蘑菇云映亮她残缺的左脸。
戴笠的黑色轿车从高粱地冲出,别动队的枪口锁死退路:"委座需要这些毒气对付延安。"林溪突然扯开衣襟,绑满的茶毒试管在阳光下泛着妖紫:"戴局长不妨尝尝自家酿的苦酒。"
爆炸气浪掀翻吉普车,明台在耳鸣中爬向沅江。漂来的竹筏上,老金正用苗刀刻下新联络点。对岸《中央日报》的号外漫天飞舞:"湘西大捷,歼敌逾万——"却只字不提雪峰山下的英魂。
1945年6月,湘西会战落幕。重庆电台喧嚣着"抗战胜利在望",延安电波穿透硝烟:"雪峰英烈永垂青史。"
沅水河畔的吊脚楼里,明台将染血的航空图封入陶罐。窗台上半枚辰州符突然自燃,灰烬显出戴笠与冈村宁次在南京的密会速写。远处的龙舟号子声中,新的摩尔斯电码随着巫傩鼓点,流向武陵山深处的密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