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州湾的咸雾漫过舷窗,林溪用镊子夹起日军实验室图纸,泛黄的卷轴上还粘着干涸的海藻。明台蹲在柴油机舱检修管道,青衫袖口露出半截纱布——昨夜拆卸水雷引信时,锈铁片在他小臂划出三寸长的伤口。
"罗森塔尔用建筑图纸传递密码。"林溪将图纸拼在舱板上,紫光灯扫过排水管道的标注,"这些交叉点对应吴淞口潮汐表,每月初七..."她突然顿住,图纸背面透出母亲笔迹:"虹口隔离区,茉莉入药。"
货轮猛地颠簸,阿香撞进来时怀里的《新医学》散落满地。最新一期扉页照片里,犹太难民脖颈处的红斑竟与阿强胸口的茉莉状印记完全相同。
"青岛联络站急电!"她抹着机油捡起电报,"虹口区爆发怪病,患者都说发病前闻过茉莉香..."
十六铺码头的探照灯刺破雨幕。林溪裹紧灰布头巾,药箱夹层里的茉莉干花簌簌作响。明台压低鸭舌帽檐,黄包车在巷口急转时,他忽然按住她手腕——前方检疫所的膏药旗在风中狂舞,穿防化服的日本军医正在喷洒药水。
"昭和十六年的旧档案。"他借着车帘缝隙展开图纸,"虹口隔离区地下埋着罗森塔尔的实验田,战败时被日军灌进混凝土..."
药箱里的茉莉花突然剧烈抖动,林溪耳后金纹隐隐发烫。两个浪人架着病患从暗巷拖出,那人裸露的脚踝上,茉莉状红斑正在渗血。
"跟上!"她指甲掐进明台掌心,"患者被送往的方向,就是图纸标注的通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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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江路废弃教堂的彩窗碎了大半,月光漏进地下室的水泥裂缝。林溪抚过墙上的德文刻痕,那是母亲笔迹在记录茉莉栽培数据:"光照不足致花青素变异,然药效提升三倍有余。"
明台撬开通风管盖板,铁锈簌簌落在1937年的《申报》上。头条新闻赫然在目:"犹太科学家罗森塔尔协助防疫,虹口隔离区霍乱得控。"配图里母亲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浆,正将茉莉花苗递给骨瘦如柴的难民。
"混凝土层在这里变薄。"阿强突然闷哼,美制钳工刀在墙缝迸出火星,"底下有陶瓮!"
林溪扑到裂缝前,茉莉根系穿透水泥缠绕着青瓷瓮。瓮中油纸包裹的笔记本字迹斑驳:"昭和十二年七月七,陆军省令焚毁实验田,余偷藏花种三粒..."
惊雷在头顶炸响,防化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逼近。明台将硝酸甘油炸药塞进墙缝:"带陶瓮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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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幼院地窖首次点亮电灯。林溪将虹口带回的茉莉种子泡进培养液,母亲笔记在显微镜旁摊开:"花株含天然青霉素,尤以根茎汁液为甚。"阿香忽然指着她耳后惊呼:"金纹在发光!"
铜镜里,林溪耳后的经络浮现淡金光泽,走向竟与患者红斑完全一致。明台扯开衣襟,旧枪伤疤痕不知何时也缠绕着金线:"当年你给我取子弹时用过茉莉药膏..."
窗外骤雨扑灭蝉鸣,两人忽然同时起身——金纹灼热的走向,正指向对方身上伤疤的位置。
"是药性共鸣。"林溪指尖发颤,"母亲用茉莉碱重塑了人体经络感知!"
收音机突然插播紧急新闻:"虹口区突发霍乱疫情,全市实施戒严..."杂音中混着熟悉的摩尔斯码,阿香用钢笔快速破译:"患者金纹指向...吴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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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黄浦江泛起死鱼的白肚。林溪立在罗森塔尔诊所旧址前,母亲手绘的排水管网在脑中铺展。明台掀开下水道井盖,腥风裹着茉莉香扑面而来。
"日军把实验田压在五米厚的混凝土下,"他系紧攀岩绳,"但根系顺着排水管找到了活路。"
手电光照亮洞壁的抓痕,那刻痕与林溪后背伤疤重叠成同样的S形弯折。阿强突然惨叫,钳工刀当啷落地——他的掌心浮现金纹,正与岩缝里钻出的茉莉根须相连。
"闭眼!"林溪将茉莉汁液滴进他瞳孔,"根系在释放生物碱,通过视觉神经..."
探照灯的光柱如利剑劈下。戴笠站在排污口狂笑,机枪扫射激起水泥碎屑:"把花种交出来!"子弹击穿陶瓮的刹那,百年茉莉籽随江风四散,粘在防化面具上迅速生根。
林溪拽着明台滚进暗河,金纹在激流中如萤火闪烁。她摸到腰间银戒突然发烫,母亲最后的笔记在脑海浮现:"种子的力量,在于冲破黑暗的勇气而非果实。"
外滩海关钟声敲响七下,戒严令在晨光中解除。林溪趴在慈幼院窗台,看新发的茉莉嫩芽钻透青砖缝隙。明台将染血的青衫盖在她肩头,无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