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山的瘴气如灰绸缠住马帮铃铛，林溪裹紧浸过茉莉汁的面巾，铜药箱随骡马颠簸叩响远征军番号牌。明台在前方劈开藤蔓，砍刀豁口处粘着带血的翡翠叶碎屑——三小时前遭遇伏击时，突袭者脖颈处的茉莉状红斑，与滇缅公路劳工的旧病历如出一辙。

"第107道拐的界碑！"阿香忽然指向断崖，生锈铁牌上"仰光-昆明"的刻痕被苔藓吞没大半。林溪用银簪刮去青苔，碑底显出一串德文数字，正是罗森塔尔实验室的冷藏柜编号。

惊鸟扑棱棱掠过头顶，明台突然拽着林溪滚进岩缝。子弹击碎界碑的刹那，戴笠的皮靴踏过1942年的远征军钢盔："林小姐可知这山涧里埋着多少试药人的白骨？"他晃着半块翡翠叶，"令尊改良青芒果碱时，用的可都是野人山的瘴气..."

山风卷起发黄的病历本，林溪耳后金纹突突直跳。她猛然将药箱砸向岩壁，破碎的玻璃培养皿里，青霉菌遇见翡翠粉尘骤然膨胀，在戴笠防毒面具上绽开毒花。

第108道拐的残碑浸在血泊里。林溪扒开碑下白骨堆，钢盔内衬的油布包裹着母亲的信："见字如晤，母囚于野人山实验室。青芒果解药需活体根瘤，而根瘤唯在远征军埋骨处..."信纸被尸液浸透的日期，正是明钰出生那日。

明台用砍刀劈开板栗树根，地缝里突然渗出翡翠色汁液。阿香捧着的指南针疯狂旋转，指针死死钉住林溪心口——她耳后金纹已蔓延至锁骨，与明台掌心血痕形成闭合回路。

"根瘤在吸我们的血！"明台撕开青衫裹住她手腕，布条瞬间被汁液染成靛蓝。腐殖土下的远征军遗骸突然颤动，指骨缠着翡翠色根须破土而出，掌心里攥着半块双鱼佩。

戴笠的狂笑震落山石："令尊当年把活体根瘤种在伤员伤口..."子弹击穿双鱼佩的刹那，翡翠碎屑溅进林溪瞳孔，视网膜上浮现母亲临终画面：戴笠的枪管抵着孕妇太阳穴，而襁褓中的明钰正吮吸浸过根瘤汁的纱布...

暴雨冲刷着远征军墓坑。林溪将根瘤浸泡在药箱残骸里，汁液遇茉莉碱沸腾成琥珀色。明台割开血脉将血清滴入溶液，金纹顺着玻璃管壁爬成怒江流域图："每滴血都在指向瘴气源！"

戴笠的皮靴陷进尸骨堆，冲锋枪扫断吊桥缆绳："茶毒终将随湄公河流遍中南半岛..."林溪突然将药液泼向翡翠叶丛，根瘤遇解药剧烈收缩，山体随之震颤。明台抱着她跃下悬崖的瞬间，吊桥遗落的钢索缠住戴笠脚踝，将他拽入沸腾的根瘤沼泽。

槟榔寨的炊烟抚平山峦褶皱。林溪为最后一名中毒者拔除根瘤，火塘映着她淡褪的金纹。明台修补着远征军墓碑，忽然用砍刀刮开青苔——密密麻麻的"正"字计数下，藏着母亲的字迹："医者骨血，皆为药引。"

阿香掀开竹帘，最新油印的《新医学》头版是翡翠叶显微照片。注释栏里，林溪添了行小楷："山河有恙，此身可剜。"

夜风卷起发黄的病历，掠过新移栽的青芒果苗。明台将修复的双鱼佩放回药箱，林溪忽然按住他手腕——脉搏跳动处，淡金纹路正与山涧根瘤的荧光同频，仿佛万里河山不灭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