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的手指在柳条箱铜扣上收紧，黄浦江的晨雾裹着柴油味渗入机舱。泛美航空的水上飞机正在滑行，螺旋桨搅碎江面倒影里残破的汇丰银行大楼。明台的军靴卡住不断震颤的舱门，突然瞥见三艘日军巡逻艇正劈开苏州河口的浮尸。

"关舱！"辛格医生用印地语吼出警报时，第一发炮弹已擦着左翼掠过。林溪怀中的冰桶翻倒，十二支血清试管在防震棉絮间相互碰撞。阿香扯开无线电的防水布，昆明口音的加密电文与爆炸声交织："滇缅公路龙陵段遭山体滑坡...重复...美军工兵正在抢修..."

飞机在江面剧烈颠簸。彼得罗夫半个身子探出舷窗，苏联军大衣下摆被弹片削去一角。他举起缴获的德军测距仪，虹膜倒映着从杨树浦电厂升起的九七式侦察机："三分钟接触！机腹挂着细菌弹投放器！"

林溪的银链突然在颈间发烫。她扯开领口，发现链坠裂痕处渗出的血珠正悬浮成分子结构模型——正是昨日在实验室显现的抗体图谱。明台抽出柯尔特手枪，翡翠脉络沿着锁骨爬上喉结："帮我争取九十秒！"

机舱瞬间陷入混乱。辛格医生将《万国病理图谱》摊在膝头，孟买疫情曲线在泛黄纸页上扭动成密码。阿香从旗袍暗袋抖落七枚银针，在颠簸中精准刺入林溪的十二经脉。当日军侦察机俯冲到三百米时，彼得罗夫突然高唱起《喀秋莎》，斯拉夫腔调惊飞江岸芦苇丛里的白鹭。

"就是现在！"明台扣动扳机的刹那，林溪腕间的菩提子突然爆出绿光。子弹穿透侦察机驾驶舱的瞬间，翡翠菌丝从弹孔喷涌而出，将准备投掷的细菌弹牢牢裹成茧蛹。失控的飞机斜插进吴淞口要塞残骸，激起的水柱里泛着诡异荧光。

驾驶舱传来美籍飞行员的咒骂。辛格医生盯着正在褪色的翡翠菌丝，额间朱砂痣渗出冷汗："这不是普通共生现象...林小姐，你母亲生前可曾接触过藏密医学？"

回答被突如其来的俯冲打断。五架零式战机从云层俯冲而下，机翼上的旭日徽章泛着洗不净的血渍。林溪撞进明台怀里，听见他军装内层传来玻璃碎裂声——白大褂暗袋里的抗体图谱显影液正在泄漏。

"抓紧！"彼得罗夫扯断安全带，用魁梧身躯挡住飞溅的玻璃碴。阿香的银针在气压骤变中嗡鸣，昆明电台的摩尔斯电码突然转为《义勇军进行曲》节奏。明台撕开染血的衬衫，胸口的翡翠脉络已蔓延成中国地图轮廓。

日军战机的机枪扫射将左翼油箱打穿。燃油在江面拖出狰狞火舌，林溪的银链突然自行解开，链坠悬浮在舱内绘出三维抗体模型。辛格医生失声喊道："快看孟加拉湾的投影！"

在晃动的光影中，抗体蛋白正以量子纠缠的方式，同步分解着印度支那半岛的茶毒变种。彼得罗夫摸出伏特加酒壶，将烈酒泼向濒临短路的无线电："这是苏维埃科学院最新发现的超流体现象！"

爆炸冲击波将所有人掀翻。林溪在混沌中抓住明台的武装带，指尖触到他后腰的旧伤——那是三年前在仁安羌战役中，为抢救远征军医疗队留下的弹片划痕。冰桶滚到脚边，十二支试管在晨曦中折射出虹彩。

"准备迫降！"飞行员嘶吼着拉满操纵杆。机身擦着龙华塔尖掠过，螺旋桨削断百年银杏的枝干。阿香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贴身收藏的《滇缅疫区水文图》，墨迹在剧烈震动中重组为抗体扩散模型。

当机腹撞上青浦稻田的泥浆时，明台用最后意识将林溪护在身下。翡翠脉络在他皮肤下游走成中医经络图，与阿香刺入的银针产生共振。远处传来犬吠，戴斗笠的农民举着钉耙靠近残骸，蓑衣下隐约露出中正式步枪的枪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