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早安。】

——

她感觉自己又在挣扎了。

宛如一条溺水的鱼。

荒谬啊，完全呼吸不了呢。

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又出现了，依然逆着海面上透下来的光，向她伸出手，又忽然融入海底流逝的气泡中，消失地毫无踪迹可循。

啊，醒了。

女孩用手肘支撑着坐起来，率先映入眼帘地是头顶那轮幽蓝色的月，紫罗兰色的星子细碎洒在天上。

她发现自己在一条小木筏上，海水浅浅流动的声音清晰进入耳内，这里安静到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木筏上的另外一个人在缓缓撑着木筏前进，见女孩醒了，他开口道：”怎么，很好奇？”

女孩回过头，她看不见那人的面容，只能听到他在说话。

她点点头，问了一句：“这是哪里？”

“天堂和地狱的交汇处，向东为天堂，反之地狱，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这些死去的灵魂送到该去的地方。”

那人的语句没有语调，女孩完全听不出期间的感情，只觉得他像机器一样陈述着事实。

“我会去哪。”女孩垂眸，视线落到排列整齐的木头上，轻声问了一句。

“天堂。”他的回答直截了当。

女孩没有因为这两个字而表现出任何喜悦的情绪，几乎是在下一秒，她就脱口而出：“那他呢……”

怎么会呢？

一个摆渡人，怎么会知道哪个是他呢？

女孩及时止住了嘴里的话，那人却好似无意般道：“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你为了他而自杀的人，很不幸，他在地狱。”

“为什么！？”女孩质问出声，眉间带着不解和怒火。

她的男孩，如此善良温柔，他不应该在地狱……他不应该在地狱啊……

“他后半辈子是赎了不少罪，但终究抵不过他前半辈子接下的那些刺杀任务，那是在遇到你之前，他必须要偿还的罪。”

女孩擡头看向那不同于人间幽蓝的月，伸手探入冰冷的海水。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去天堂。”

“不是没有，只是你愿意吗。”摆渡人的声音冷了几个度。

女孩没有犹豫地回答着：“只要可以，无论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摆渡人站了起来，良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换人，把他换去天堂，我则去地狱，而你，留在这里接替我的职务。”

“你别疑惑，我成为摆渡人都不知多久了，终究是没等到记忆里若隐若现的那个人。现在看来，去地狱远比留在这里好的多。”

纵使如此，女孩依然露出坚定的眼神，告诉他，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成为摆渡人，就会失去所有记忆，你会忘了那个你爱的人。”

“那也没关系。”

只要他过得够好，就足够了。

女孩撑着木筏在海面缓缓向前，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工作的第几天了。

只是自被告知工作任务的那天起，她总会觉得自己是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很温暖的黑色影子。

工作说不上有意思，但至少每天都会遇见形形色色的灵魂，而这当中又有一些灵魂让她感觉很熟悉。

比如一个很开朗活泼的大男孩，比如一个还拿海面当镜子的自恋男孩……

幸运的是，他们都去了天堂。

女孩一直在等，每天都撑着木筏缓缓向前，载着不同的灵魂前往他们该去的地方。

地平线浮起一缕缕光，然后逐渐抚平了整个海面，水波上闪着金色的阳光，格外好看。

这是工作的第几个日出，女孩也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她记得她仍在等着那个人。

“早安！”

她的声音顺着风向远方传去，不知能传到何处呢。

“会再见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