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母,海昕确定了,她终究是放不下的。
“嗯,我想回去。”
海昕,给了一个女儿做选择的借口。
母女俩回到苏城的时候,已经是年底了。做生意的人,免不了俗,所里选了个大吉的日子开张,大年初八,正好也是春假后的第一天。
所以,海唐便趁着春假前夕,带着海昕一同回到了苏城,公司已经帮她在市中心租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并给总监级别以上的员工租了两个月的车,以方便他们安置期间的出行。
双脚踏上苏城的那一刻,犹如随风飘散的蒲公英种子终于落了地,有了归属。这些年,她东奔西走,风雨飘摇,却唯独没有回过苏城。兜兜转转,即使飞得再高,离得再远,那根无形中捆绑着她的线,永远都系在了苏城。
喉咙酸涩,吞咽了几次,才将那悲伤的生理反应生生压下。还好海昕坐在前方的轮椅上,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又该心疼了。
当天夜里,失眠症严重的海唐,在阳台上抽起了烟。倒也没有烟瘾,只是会在心神不宁的时候借来安抚一下自己。
苏城的温度要比广市低很多,寒风萧瑟,她裹着厚重的毯子,目光望向远方。那远方,是再难回去的家。
远处夜幕漆黑,只有主干道的灯光在城市中流淌,温热丶鲜亮。
压抑了数年的想念和刻意被忽视的感受如洪水猛兽一般席卷而来,海唐甚至来不及思考,就已经被生生吞噬,溺在其中。
回房,换了套衣服,拿上车钥匙,轻手轻脚地出门。
她住的地方,离乔锦黎家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都不需要导航。深夜,路上的车极少,她很快停在了小区旁马路上的车位里。
推门下车,一眼就能望到乔锦黎家的窗户,她住的那间,是临路的这一排,五楼的中间位置。
有个女人在阳台上晾衣服,看得不是很真切,貌似身型微胖。海唐记得乔锦黎没有晚上洗衣服的习惯的,怕自己定位错了方向,又重新自下而上数了一遍楼层,仍然是这家。
下一刻,另一个身影端着两杯酒,步伐摇曳而来,将其中一杯递了出去。
海唐心跳如雷,那个身影,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自己怎么可能看错!
明明隔得甚远,视力极佳的海唐甚至都看不清楼上人的面庞,但却感觉楼上的人在往下看,目光往她身上落。
慌慌张张地打开车门坐进去,摸出了一包烟,点了好几次,都没点上。下唇处,一片殷红隐没在黑夜。哆嗦的手将那支细烟抖落在车内,连车内的大灯都不敢开,憋着气,静静坐着。
气息平稳之后,她再次从车窗处擡头,楼上的两个身影已经消失。
冬夜里没有星星,路灯也暗淡了下去。万家灯火,熄了一盏又一盏。
乔锦黎坐在沙发上,悠哉地品着红酒。
看来不能贪杯啊,喝多了,竟从路人身上看出了那人的影子,那个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杳无音讯,让她此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梨子,你帮我参谋参谋,新家还有什么要买的。”夏千灯将屏幕上花花绿绿的ipad递到她手里。不愧是刚搞完学术的,采购清单还用上了思维导图,大类丶小类丶各项明细,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夏千灯在苏城看了几个月,买了一套二手房,房子挺新,软装丶硬装都很合她的心意。最近有个小狼狗,一直追着她,所以为了两人的幸福生活,夏千灯就搞了个小窝,准备从乔锦黎家搬出去了。
乔锦黎认认真真地帮她看完了,“用不用再添点绿植啊?”
“对对对,我喜欢植物。”放下手中的红酒杯,夏千灯又匆忙补上了一条,“你明天陪我一起去逛啊。还得买一些占地小的健身器材,我俩都能用上。”她喜滋滋地取回平板,继续编辑。
海唐没有急着回家,反正也睡不着,开着车在主城区绕了几圈。车窗降着,夜风冷冽,如刀子一般剜在脸上。红灯跳起,海唐猛踩了一脚刹车,若不是安全带拉扯着,怕是要将脸撞上方向盘。
只要她幸福,身边的人,是不是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海唐感觉嘴角有些痒,伸手抹了一把,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