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不止一次干这种活。昏黄的油灯下,沈易能闻到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冷香气,与血腥味夹杂在一起,竟显得有几分怪异的温柔。
收好绷带后,柳如絮把纱布剪去多余部分,轻轻在他肩头打结:“行了,别再剧烈运动。过两天再换药,不然真要溃烂。”
沈易活动了下手臂,感觉虽然疼,但比先前好多了。他心里暗暗感激,却见柳如絮又恢复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就只好郑重道:“多谢柳校尉。要不是你几次出手,我可能早死了。”
柳如絮淡然起身:“我只是在执行厂卫任务,你是顾大人吩咐的‘特殊囚犯’,不能让你随便死了而已。”
沈易听她口吻,明里是“冷言冷语”,实际却有“顺理成章”的关照之意。心头一暖,忽想起一事:“对了,方才我听顾大人也暗示,说厂卫里可能混进了某些可疑人……你知道什么眉目吗?”
柳如絮神色一凛,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这种话别乱说,也别在我这儿套话。顾大人若没对你明言,我更不能透露。”
沈易只好讪讪:“哦,也是。”
柳如絮顿了顿,又冷冷道:“总之,你行事必须滴水不漏,千万别随便把底细说给任何人。否则……你性命不保,我也不想再给你收尸。”
说完,她提着灯笼走出厢房,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易呆坐半晌,叹了口气:这位女校尉虽面冷,却数次出手相救,这一抹温情在这阴暗的厂卫环境中显得尤为珍贵。
想着想着,他终究抵不住连夜奔波、伤口疼痛的双重折磨,身子一歪,勉强在床边坐下,片刻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拂晓的阴云
翌日清晨,沈易在侧院小屋里醒来时,外头阳光黯淡,似乎又是阴天。连续多日阴雨,让京城愈发寒冷。
他简单梳洗,换了干净衣裳,想出去找口热粥。不料门还没打开,就见一个锦衣卫小校匆匆走来,敲门道:“沈易!顾大人让你去镇抚司正堂,说是加急问话!”
沈易心里猛地一跳:又有新情况?
连忙跟着小校来到镇抚司正堂。只见堂中摆了两张公案桌椅,顾鸣山正襟危坐,上首还多了一个陌生男子,约莫四十出头,身穿飞鱼服却镶着金边,看起来品阶更高。厅内另外两名校尉维持秩序,显得气氛比昨天更森严。
沈易在门口一抬眼,就见顾鸣山冲他微微点头,示意他进来。那陌生男子则面无表情,锐利的眼神紧盯沈易,仿佛要把他看穿。
顾鸣山开口介绍:“沈易,这位是镇抚使赵桓大人,刚从外地差事回京。”
沈易心里一凛:“镇抚使”可是锦衣卫体系内极高的职位,能掌管相当多的稽查与刑狱权,地位甚至在顾鸣山之上。
赵桓缓缓问:“你就是沈府那幸存的小子?昨夜在码头破获兵器案,你也有份?”
沈易硬着头皮上前,拱手:“回大人,是。只是晚辈浅薄,全凭顾大人指挥,才侥幸活下。”
“嗯。”赵桓敲了敲桌面,“坐。”
沈易坐下后,赵桓似不想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我看过昨夜的案卷,知道你父亲沈自成曾在北疆效力。这批私运兵器极可能也流向北疆。沈易,你可还有什么线索能告诉本官,比如你父亲在朝中结识过哪些大员、曾与哪些人来往密切……不要隐瞒。”
沈易一惊,这就是要顺藤摸瓜,查父亲的人脉关系了?万一说多了,牵扯出父亲一些密友,但若有内鬼,他不就害了那些人?可若一概不说,又怕镇抚使怪罪自己不配合。
他脑中急转,简要道:“我父亲回京后鲜少与人深交,时常闭门不出。唯一常提起的,是他北疆的老同僚——某位刘参将……不过我并未见过那刘参将。”此言半真半假:他隐瞒了父亲早年还与兵部某位给事中有私交,不愿轻易泄露。
赵桓盯着他:“就这些?”
沈易暗暗心惊,面上不动声色:“确实。我自幼不谙军务,父亲生怕我掺合边防是非,就很少提及……”
、赵桓目光依旧咄咄逼人,但似没发现破绽,冷哼一声,“好,暂且如此。此案本官会继续深挖,若再想起什么,随时来报。”
顾鸣山也插口:“赵大人,你看沈易尚有利用价值,要不要把他编入某个名义,以便召用?”
赵桓敲桌思忖,似在衡量:“倒可给他一个外勤线人的身份,既不算我锦衣卫正式编制,也好让他协助查案。若成果显着,可以记功。”
沈易听到“外勤线人”几个字,心头忽喜忽忧。喜的是名义上获得某种合法身份,能更自由地行动并近距离接触机密;忧的是这身份并不安全,一旦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