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刚才的无差别开火根本没顾上分辨敌我,密集的弹雨把这片区域犁了一遍,连两侧绿化带的的树木都被拦腰打断,断口处还在往下滴着融化的雪水,混着暗红色的液体往雪地里渗。
再看两侧楼体,墙面明显向内凹陷,边缘带着焦黑的灼痕,这是挨了坦克主炮的架势。
好在看这破坏程度,用的该是破甲弹,只靠金属射流凿穿表层,专打楼里的活物,没伤着墙体筋骨。
这要是换了高爆弹,怕是半面楼都得塌下来,连带着这边都得被埋进去。
……
“都精神点!给所有尸体头部补枪,听见没有?保持距离,两米开外开火!别凑上去看,指不定哪个就诈尸,被扑了算你活该!”
“身份牌都给我捡仔细了!姓名、编号,一个都不能漏!少一块牌子,后面就得按失踪算,你们想让弟兄们到死都落不着个名分?”
“重伤员先止血清创,用止血带勒紧!别管能不能救活,先稳住了往后送!装甲车在后面等着,抬的时候小心点,别他妈二次伤害!”
“少说也得死了七八百。”张涵举枪对准两米外一具尸体的头,“砰”的一声,子弹穿颅而入,雪地上溅起细碎的血冰。
这帮重伤员就算送到后方,又能有什么用?
他们本就是支援部队,哪来的军医?连像样的野战医院都没有,只有一些学过点基础包扎的医护兵。
哪是随便裹几层绷带就能撑过去的?
军队里的重跟民间医院所判断的重伤有些不一样。
多半是要立刻开膛破肚抢时间的,慢一秒都可能咽气,就凭这点能耐,送过去跟等死也差不了多少。
刚换弹匣的工夫,头顶突然炸响刺耳的尖啸。
所有同时抬头,三道灰黑色的影子正拖着淡烟,斜斜擦过云层,首奔滩沙江对岸。
“那是……导弹?”一个列兵举着枪,仰脖子看得发愣,“往对岸扔这个干啥?”
“三颗够屁用?”另一个正给步枪上膛的士兵撇嘴,“那边少说屯了上千万感染者,这几下打下去,跟挠痒似的。”
话音刚落,对岸猛地爆出刺目的白光。
不是火焰的红,是那种能烧穿眼球的亮,连地上的雪都反射出灼人的光,逼得人赶紧捂脸。
张涵只觉眼皮发烫,指缝里漏进来的光把周遭照得跟白昼一样,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
紧接着,一股热浪隔着江面撞过来,掀得人后背发疼,远处的江面似乎都在翻腾。
等白光弱下去些,对岸己经裹在一团蘑菇状的灰云里,边缘泛着暗红,江面上的雪片还没落地就被烤化,变成白茫茫的蒸汽往上飘。
“是核弹……”有个军官声音发颤,手里的枪差点掉在地上,“疯了?这江宽才几公里,不怕炸过来?”
“管他娘的,”张涵抹了把脸上的雪,耳孔里还在鸣响,“能把对岸那帮东西连窝端了,总比让它们冲过来强。”
旁边列兵啐了口带血的唾沫:“三颗……这是连南方地区都不想要了吗。”
说话间,对岸的蘑菇云正缓缓往上升,把天顶的云层染成了脏兮兮的黄。
风里开始飘来一股焦糊味,混着雪气往人鼻子里钻。
张涵低低笑了两声,笑声在冷风里散得快,听着有点像自嘲。
他瞥了眼周围的士兵,有人还望着对岸发怔,有人低头摆弄枪支。
军心算是散了。
好多人都是从南方逃难过来的。
有人怀里揣着老家屋门的钥匙,磨得发亮,总说等仗打完了要回去修修漏雨的屋顶。
有人裤袋里塞着孩子的照片,边角都卷了毛边,没事就掏出来摸两把,说娃子以前总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等他回家。
还有人记得自家祖坟在山坳里,清明节总爱往坟头栽棵小柏树。
可现在,谁都明白,老家的屋顶早被感染者踏平了,村口的老槐树怕是烧得只剩黑桩,山坳里的祖坟更别说,指不定连碑带土都掀成了焦渣。
都是从南边跑出来的,身上还带着那片土地的泥味,如今眼睁睁看着根被刨了,心里那股火啊偏又没处撒,只能往肚子里咽。
但这早在他预料里。
打从防线一次次往后缩,他就猜着军方迟早要动核的。
先前不扔,不过是还存着妄想,觉得能把南方收回来。
毕竟核弹这东西,威力是大,后遗症却能埋几十年。
真把感染者全炸死了又怎样?那片地几十年不能住人,收回来也是片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