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静了一瞬,接着就有人嚷嚷起来。本文搜:当看书 dangkanshu.com 免费阅读
“平小子说得对!咱不能干那砸自己饭碗的事!”“谁家要是敢掺假,不用平小子说,我头一个唾他脸上!”“对!老实本分弄来的,才是自己的!”人群里,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闷声闷气地接了句:“谁敢瞎搞,看老子不捶他!”这话糙,但理不糙,惹得周围人一阵低笑,气氛松快不少。一直耷拉着脑袋的王把头,这时也慢慢挺直了些腰杆,虽然动作牵扯着伤处,让他吸了口凉气,但脸上那股子懊悔淡了,多了点别的。他冲张平的方向,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算是个无声的谢。张平朝他点了点头:“王叔,咱都不容易,往后还得一起使劲呢!”王把头喉咙里嗯了一声,那点微弱的生气,总算又回来了。廖柏明一看这情形,赶紧接过话茬:“都听见了?这可是平娃子费老大劲跟城里老板搭上的线!金贵着呢!谁也别给平娃子脸上抹黑!”“那肯定不能!”“廖会长放心!”王把头也跟着表态:“我……我以后肯定稳当着来!”廖柏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扬声道:“行了!道理都明白了,就赶紧琢磨去吧!趁着天好,山上的榛子、松子,还有那些干蘑菇,都能换钱!”张平接上话,把最要紧的说了:“价格我再说一遍,大家记牢了:生的榛子,二块五一斤;炒熟的,三块五;松子贵,六块五一斤;干蘑菇便宜点,一块五。就这个价,谁来都一样!”这话一落地,院子里像是炸开了锅。“我的乖乖!这价钱……”“山上榛子棒子多得是,这不跟捡钱一样?”“松子六块五?那咱得多上几趟山!”“这冬天能买好几身新棉袄了!”大伙儿脸上那喜色藏都藏不住,眼里冒着光,叽叽喳喳算计着,仿佛钱已经揣兜里了。廖柏明又咳嗽两声,把声音拔高:“高兴归高兴,丑话还得说前头!质量!质量!谁家的货不好,平小子那儿可过不去!”“明白嘞,廖会长!”“放心吧!保证弄好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应着,心里跟长了草似的,恨不得立马就往山上跑。廖柏明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都赶紧回吧!”“该准备家伙的准备家伙,该合计的合计!”“好嘞!”应和声里头,人群呼啦啦一下就散开了。那脚步声,笃笃笃的,都带着火烧屁股的急切,转眼就听不见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院子里彻底清净下来。只剩下张平、廖柏明,还有那个坐在条凳上,正慢慢喘匀气的王把头。空气里还飘着点刚才人多留下来的那股子热乎气儿,混着点湿泥土的腥味。廖柏明走到张平跟前,瞅着他。张平那脸上全是尘土,脖子上也挂着汗渍,那股子疲惫劲儿,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平子,看你累得都快脱形了。”廖柏明抬手拍了拍他胳膊。 “赶紧家去洗把脸,回屋躺着歇会儿。这儿剩下的事,我跟老王收拾就成。”张平确实觉得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一样,连抬个胳膊都沉得厉害。他“嗯”了一声,没再逞强。又扭头看了眼王把头,见他脸色比刚才松快了不少,这才算把心放回肚子里。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往家走,傍晚的日头把他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脑子里还是嗡嗡响,全是今天这些乱糟糟的事儿,还有刚才乡亲们散去时,那一张张既兴奋又带着点儿急不可耐的脸。刚走到自家院门口,一股子饭菜的香气就直往鼻子里钻。离家门口还有几步路,那股子炒菜的油香混着米饭味儿,勾魂似的钻进鼻子。肚子里立马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咕噜噜响个不停。门帘一掀,迎面撞来一团滚烫的水汽。灶间弥漫着饭菜香。李秀兰背对着门,正将一盘焦黄喷香的土豆丝端上桌,手边的锅铲还沾着油星。张平拖着步子迈进来,嗓子眼儿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地开口:“秀兰……家里头,又都撂给你了。”李秀兰像是后脑勺长了眼,头也不回,转身便塞过来一只滚烫的碗,汤水的热气直熏人脸。“瞧你这累的,骨头都要酥了!赶紧的,趁热灌下去,暖暖肠胃。”碗沿烫得他指尖一缩,可张平顾不得了,仰脖便是一大口。一股灼热的暖流直冲而下,熨帖了五脏六腑。呵出一道白蒙蒙的热气,空碗往桌上重重一顿,“嗑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