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穿过拱门，门后是一片竹林，竹林四周，竟是一个个方块连接起来的菜圃，不见一个游人，有数十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光头和尚在菜圃之中各自忙碌，见到走在最前面的和尚过来，都放下手中活计一一见礼。穿过菜圃往前两三分钟路程后，一座小二楼建筑在拐弯处出现，老和尚口中的茶室俨然就在其中。

进入谈不上宽敞的茶室后，趁着年轻和尚取水的功夫，鹿鸣抬眼扫视一圈，大概十几平方的茶室中，只有一个红木柜子，中间有四方形的红木的茶几一个，依照方位各放置一个暗红色的圆形蒲团。茶几上是一个茶盘，中间是褐色茶壶，旁边放置了六七个扣在茶盘上的小展，颜色质地看起来已有了一些年岁。老和尚指挥刘凡枫二人在进门后两侧的蒲团上坐定，自已坐在最上首位置，最后提着一个暖水壶进门的年轻和尚自然而然坐在下首位置上，开始娴熟的摆弄茶具。

一口茶之后，老和尚率先开口：”我看两位小友从问心梯上而来，感觉如何？”

鹿鸣依旧是沉默不语，还是刘凡枫回答道：“心惊胆战，心有余悸，心有所恃。”

老和尚：“既然心有所恃，为何还会心有余悸。”

刘凡枫：“我以为在佛门圣地，佛祖得照顾一下佛门之外的人，又担心距离太远人又多，佛祖看不见我们。”

鹿鸣心里一阵莞尔，脸上却不动身色。

倒是老和尚率先笑了出声，引得坐在对面的徒弟惊愕不已。笑过之后，老和尚又问：“你怎么确定那是所倚仗的是佛祖，而不是你自已的内心之力？”

刘凡枫几乎没有停顿，依旧是快人快语：“倘若在别处，那一定是本心，但是在这里，就一定是佛祖。你道是怎样一个佛，答曰----阿弥陀佛！”说罢，搞怪一般双手合十，坐着向老和尚微微躬身。

老和尚手握茶盏，不动不语。

片刻之间，老和尚看向另一侧的鹿鸣，温声开口：“我看这位小友不发一言一语，养气功夫当真了得。”

感受到老和尚的目光，鹿鸣赶紧汇聚精神，随即回答道：“大师谬赞，不敢当不敢当，实在是因为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不敢造次。”

老和尚继续看向鹿鸣：“贫僧虽入佛门，倒也略懂一些道门察人观像的本事。见小友自入山门以来，无论是烧香还是礼佛，眉宇间似乎总有困惑萦绕不去，可否说说一二？”

鹿鸣微微一怔，随即正了正心神，盯着老和尚的眼睛问道：“大师佛法精深，我有几问，还望大师解惑。”

老和尚的目光清澈如水又带着鼓励：“请讲。”

鹿鸣：“敢问大师诸佛来处？”

老和尚：“诸佛源于佛祖，佛祖当年在菩提树下砥砺肉身……”

“敢问此处诸佛来处？”

老和尚话被打断，却是一瞬间读懂鹿鸣的本意，稍加思忖，声音如古灯。

“此处山间，形成于三千五百年前的惊变，滔天巨浪携无数巨石，堆积成山，又形成葱郁林木，鸟兽栖身，溪涧奔流。唐玄宗期间，天下礼佛，召能工巧匠与农夫一万两千多名，花二十七个月凿山修路，在山腰山顶处盖庙宇一千五百六十间，接引诸佛三千余。后黄巢造反大军压境，破城之后对豪门世家进行了无差别的屠戮，连这山也被牵连，所有庙宇佛像尽付之一炬。再后来，有元庭贵族不忍众佛涅槃而无所去处，就重新发动人力，在遗址上重新立佛，明太祖皇帝一统中原后，诚心向佛，在这钟南山巅大兴土木，又历经永乐，洪熙等十三朝，前后数百年，无数信徒前赴后继，才有这佛光普照，气象万千的光景。此间诸佛，既有天地造化，也有人间精诚。”

“小子无知，再问大师！”

“出家人自当知无不言。”

“此山可高？”

“约三千两百五十三米，可谓之高。”

“此山可险？”

“巨石嶙峋，拔地而起，可谓之险。”

“佛祖脚下，是否有森森白骨？”

禅房之中突然陷入一片寂静，年轻和尚脸色涨的通红，鹿鸣冷冷的看向老和尚，老和尚手捻佛珠，低头不语，及至前襟的胡须在顺着门框吹进来的山风中摇曳。刘凡枫好似无事人一般，扭头看向门外，慢悠悠的喝着茶，一口接着一口。

等到刘凡枫一连三盏茶喝完，老和尚也从入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声音，只是语气明显弱了几分。

“玄宗六年，最后一个工期完成，应召而来的工匠农夫，最后归家者十之二三。”

“永乐四年，天降奇石，山中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