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的繁忙季节里,她却还能在程公馆里懒散度日,享几分浮生清闲。
只可惜,程咏薇此时心情很是不妙。生活过得越闲适,她的心便越沈重不安。
自那日坦白了自己的秘密后,霍令昕竟再也没有联络过她。
她这一次特意打了电话,去问贺卫楠,这位学长一向推崇霍令昕的能力人品,毕业后就做了霍中校的秘书。而她得到的答覆是,这几日风平浪静,霍令昕并没有特别的事要忙。
程咏薇被这消息打击过度,拿着话筒便呆住,几乎忘记挂掉电话,只听得贺卫楠的声音隐约传出话筒:“咏薇?咏薇?你还在听吗……”
“啊……我还在。没事没事,刚才似乎信号不太好。”程咏薇若无其事的说道,笑着与贺卫楠又聊了聊,这才与他在电话里道别。
这通电话很快挂断,她却傻楞楞地坐在那儿,紧紧握着电话筒。
她突然地打了个寒噤,醒过神来,只觉浑身冰凉。待她慢慢放下话筒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黏黏的,全是冷汗。
她不由苦笑。原来自己竟已如此患得患失,只为那可能发生的失去,便恐惧到了这种境地。
程嘉树下楼的时候,见自家姐姐形容凌乱,穿着皱巴巴的衣裙半躺在沙发上,长发披散,两眼无神,不由摇了摇头表示嫌弃。
啧,都说人生来需要工作,若是一味赋闲,反而容易陷入迷茫颓废。眼前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他俯下身去瞧女子放在身前的小册子:“《汉园集》?是诗集么?”
程咏薇点头,将这诗集递过去给他看——
我在门荐上不忘记细心的踩踩
不带路上的尘土来糟蹋你房间
以感谢你必用渗墨纸轻轻的掩一下
叫字泪不玷污你写给我的信面。
门荐有悲哀的印痕,渗墨纸也有
我明白海水洗得尽人间的烟火……
程嘉树缓缓念了几句,便忍不住笑道:“这是哪一派的新诗?字句简洁隽永,当中也有些别样味道,确是好诗。只不过这一首,实在有些苦情了,仿佛诗人正在作一场卑微的单相思……”
他突然转移重点,疑惑地看向程咏薇,问道:
“姐,你居然在看这样的恋爱诗?这样苦涩的丶带着希望而又无望的诗,只有让人为这当中的深情而叹息,难道你竟有同感?”
他说着又继续往下翻,继续念了一首: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咦,这一首实在太妙!”
程嘉树干脆坐下来,倚在程咏薇身侧,慢慢咀嚼这诗里的意味,竟是思绪无限,回味无穷。
程咏薇见少年面露思索,向他介绍道:“这《断章》乃是这诗人的成名作,前阵子刚发表不久,我也是突然想起,这才拿过来翻一翻。”
她不想告诉这少年,其实她读这诗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有感而发。
庄生晓梦迷蝴蝶。她来到这时代一晃已多年,却很少回去思考自己的“来去”问题。
她本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又有幸得到一个温暖的家庭,早已忘却她这身体并非原配,忘却她是从未来遥遥而来的异乡客。
她以为自己一直冷静地在局外看风景,岂料自己也落入旁人视线,成了风景里的人物。
她得承认,在华京度过的这些年月,仿佛一场华美而跌宕起伏的梦。
只可惜,梦境易碎,而她的梦仿佛正在雕零……
爱情让人盲目,也让人变得脆弱。
程咏薇勉强让自己用理智来思考这件事。
当她用理性的逻辑来分析过后,便又承认,霍令昕对她的骤然冷淡,尚在情理之中。
就算身在二十一世纪,又有谁能够真正坦然地,来面对这怪力乱神的故事呢?
即便是霍令昕信了她,那又如何?
只要一想起,她原本只是飘荡而来的一抹异世灵魂,正常的人都会被吓到罢!若按这个标准,霍令昕那日的反应已算是镇定了。
程咏薇的心突然有些悲凉。
对霍令昕来说,她也许已不再是那个鲜活的程咏薇了,这样虚无缥缈的来历,让她感觉自己像个诡异的怪物。
此时,她格外渴望自己是这时代的一个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