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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成。
苏牧远被送入洞房。所谓的洞房,不过是他平日里居住的房间,只是临时经过一番精心布置。屋内红烛高照,烛光摇曳,将整个房间映照得红彤彤的,门窗之上,都贴着大大的喜字,床上铺着崭新的大红喜被,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可这满室的喜庆,却依然驱散不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诡异与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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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燕儿身姿轻盈地飘到床边,缓缓坐下,动作优雅得如同仙子下凡。苏牧远却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心中满是忐忑与不安。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成亲之日,竟会是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度过。
“相公。”欧阳燕儿朱唇轻启,声音空灵悦耳,宛如山间清泉流淌,却又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夜深了。”
苏牧远硬着头皮,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仿佛脚下有千斤重。他在床边坐下,与欧阳燕儿保持着些许距离,却仍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如同一层冰霜,将他笼罩。欧阳燕儿转过头,静静地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倒映着摇曳的烛光,宛如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渊。
“我知道你心有不愿。”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但这是你父亲的遗愿,也是我父亲的安排。”
苏牧远沉默不语,心中五味杂陈。确实,这门亲事,是两位父亲生前便定下的。欧阳府乃是城中赫赫有名的富户,欧阳老爷与他父亲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情谊深厚。只是命运弄人,谁也未曾料到,欧阳燕儿会在及笄之年,突然香消玉殒,徒留遗憾。
“我......”苏牧远刚欲开口,却感觉一阵浓烈的困意如潮水般向他袭来,眼皮越来越沉重,好似被千斤巨石压着,怎么也抬不起来,最终,他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轻柔地为他盖上被子,那双手冰冷刺骨,可动作却无比温柔,带着丝丝缕缕的关怀。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苏牧远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却发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若不是床头那红烛还在静静燃烧,火苗轻轻跳动,他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少爷。”老管家陈福的声音,从门外悠悠传来,“少奶奶在厨房呢。”
苏牧远猛地一愣,随即迅速起身,匆忙穿衣。等他赶到厨房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得目瞪口呆,一时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欧阳燕儿正站在灶台前,忙碌不停,她的身影在晨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虚幻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锅铲在她手中轻盈地翻飞,动作娴熟流畅,可奇怪的是,却碰不到任何东西。灶台下的柴火,明明未曾点燃,锅中却升腾起阵阵诱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厨房。
“相公醒了。”欧阳燕儿察觉到他的到来,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宛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温婉动人,“我做了早饭。”
苏牧远望着桌上摆放的几样小菜,色泽鲜艳,香气扑鼻,每一道都做得极为精致,一看便是用心之作,可当他伸手去触碰时,手指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碗碟,只留下一片虚无。
“对不起。”欧阳燕儿见状,微微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忘了自己已经......”
苏牧远看着她那落寞的模样,心中突然一阵刺痛。这个姑娘,正值青春年华,却早早离世,香消玉殒,死的时候,不过才十六岁啊,如花般的年纪,却被命运无情地折断了翅膀。
“没关系。”他轻声安慰道,声音温柔而舒缓,“我让厨房重新做。”
从那之后,苏牧远开始慢慢习惯这种充满诡异色彩的生活。欧阳燕儿虽是鬼魂,却温柔贤淑,体贴入微。每至夜晚,她总会安静地坐在一旁,为苏牧远研墨,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当苏牧远读书时,她便静静地陪伴在侧,偶尔会轻轻为他披上一件衣裳,虽感受不到她的温度,却能体会到那份浓浓的关怀。渐渐地,苏牧远发现,自己对她的恐惧,正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
直到那个风雨交加的雨夜。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苏牧远被一阵惊雷惊醒,他猛地睁开双眼,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欧阳燕儿正静静地站在窗前,凝望着外面那如墨般漆黑的雨幕,身姿孤寂而落寞。
“燕儿?”他轻声唤道,声音在这狂风暴雨中,显得格外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