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蓁没有说下去。她偏过头去,天上飘来的乌云遮住月亮,头顶的招牌映得她眼中的水波荡漾发亮。她第一次这样动情。她不想伤害谁,哪怕是林莫。
他却懂了,“可是你对我没有这种要命的同情。”
南蓁眼睫低下去,又抬起来,回眸,“你从来不需要同情。我说过,你很好。”
一个活得像标准答案的人,怎么可能需要其他步骤错误的人来给他同情?
林莫头一次觉得生活顺遂并不是件多好的事情,你看,他爱的女人因为他太好而不爱他。
他没有说话了。
南蓁也没有。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不该说的,她也不想说了。
她心里清楚,那些事情是林莫告诉陈厌的。八十万,求婚。或许还有别的。她不傻,不会不知道如果陈厌监控了她的账户,怎么会看不见她把这笔钱还回去了。她想她明白林莫这样做的理由,尤其是在陈厌掐死了他公司前途的时候。
她说,对不起。
天上的云飘了又散,散了又聚。
夜正深。
聚餐结束。
一行人从餐厅出来,分别叫车离开。
林莫先走了,南蓁没有开车来,周路说送她,她说不用。
与他们道别后,她朝路边一辆银灰色的帕拉梅拉走去。
车里没有开灯,特殊涂层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视线。
南蓁弯腰,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
窗户降下来。
轰然而出的烟味和音乐声吵得南蓁眉头一皱。
驾驶室里,男人冷凝的侧脸在昏沉里发着光。
“开门。”
啪嗒
门锁打开。
南蓁拉开车门坐进去。
她升起车窗,在大屏上把音乐声调小,系上安全带。
“回家吧,我累了。”
“我没说要送你。”
男人一开口,车里的温度瞬间降低。
南蓁正向后靠,闭目养神前听到这一句,她掀起眼帘,毫不迟疑地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手握上门把,还来不及推开,身后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臂。
“放手。”
陈厌拧眉,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手中力道收紧,女人轻而易举被拽回来。
南蓁侧眸,神情很冷。
陈厌黑瞳收紧,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我也没说不送。”
南蓁只觉得好笑,话都被他说了。
她挣开他的手,抄在胸前,向后靠,脸偏向一侧,腮鼓起一点点曲面,软得让人想咬一口。
陈厌喉间发干,上身保持着倾向她,问她:“你怎么知道是我。”
南蓁今天穿了件抹胸长裙,白衬衫宽大飘逸,黑发一半束在脑后,一半散着,依旧没有化妆,但吃饭的时候喝了一点酒,些许微醺的酡红轻轻染在她柔白的双颊。
万一刚才她认错了,万一见到她的是别人。
深夜的停车场,她这样出现在车前,没有任何人能拒绝。
她总是美得让他嫉妒。
嫉妒每个见到她的人,她不应该被任何人觊觎。
南蓁难以置信地回眸,却见陈厌怄得眼尾都红了。
她猛地一怔,心里忽然什么气都烟消云散了。
“我怎么会认错?”他以为自己很低调,可这片前后左右停的车加起来还没有他这辆车贵。
更何况,“你不是经常在我家楼下一待就是一晚上么。”
她也是听地库管理员说起,有辆豪车时常出入小区,询问过,不是业主,也不像访客,他经常在地面的停车位待整晚,中间也没见有人下来,天亮又再开走。
南蓁前天晚上心血来潮,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会在车里过夜,却见正对面的停车位里,银灰色的帕拉梅拉在月色下泛着冷淡的辉光,驾驶室里一只手伸出来,搭在半空。
分明的骨节,修长的五指,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走向明确,腕间那块理查德米尔格外璀璨夺目。他不总爱这些名表,南蓁只见过这一块。是他去探病施嘉子的时候戴过的。她不知道他刚从股东会上过来,他烦的只想抽烟。烟头橙红的火星在他指间跳跃,闪动,劲瘦的腕子却颓丧地垂着。
他想见她,又固执地不肯低头。
他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倔强,叫她没有办法责怪他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