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的灯光,似乎都因为她的这句话而黯淡下去,谈铮的视线焦点里,周围的一切都在迅速地褪色,那些与己无关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偌大的空间无限延长变形,而他和祁纫夏之间,只有一步之遥。
“抱歉,失陪。”他和缓地对身边人微笑,然后拄着文明杖,慢慢走到祁纫夏面前,站定。
“怎么了?”他问她。
祁纫夏静静地打量他。
谈铮今晚的穿戴很得体,稳重且不张扬,那条深色手杖仿若专门与衣饰搭配好的一般,完美地嵌进绅士外壳里。
他五官生得浓墨重彩,却好像没有什么风格不能驾驭,披着一层文雅的皮囊,居然也怡然自适。祁纫夏不喜欢这种粉饰的太平,可不得不承认,装腔也是一门学问。
——谈铮是优等生。
“在和谁说话?”祁纫夏问他。
谈铮说:“不认识的人。”
“忘记我说的话了?”
谈铮视线落在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肩头,没来由地一恍神,突如其来就有个念头,想把西装外套脱下,罩住她。
虽然这不现实。
“没忘。”他说。
祁纫夏瞥了眼先前和他说话的那人,脑海里暂时没有能够对应的名字,眼神略微松了松。
“既然是不认识的人,就不要搭理。”她盯着谈铮拄着文明杖的手,“否则当心你的腿,再断一次。”
语气舒缓柔和到极致,威胁也像调情。
语言勾连着记忆,那天的画面碎片恍如就在眼前,伤处似乎又有了写实的痛感。
谈铮现在才意识到那时的狼狈,心中又自嘲,面子已经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在祁纫夏这里,大概秤不出什么斤两。
“知道了。”
他眉目间的神态平和,丝毫不像受到冒犯,朝着祁纫夏伸出一只手,“去喝一杯?”
掌心相触,一冷一热,如水火相逢。
祁纫夏步下台阶,感知谈铮手心的灼热,全没有在室外吹过冷风的样子,倒是自己,白白在暖和的室内待了这么久。
他们正站在宴会厅的醒目位置,时不时就有探询的目光移来,温度不比聚光灯冷淡。
秦望身处其中,不觉联想到几个月前酒店门口的那张照片,拿不准他们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真的问心无愧,才能堂而皇之地共同出现在这里,于是和身边的涂可宜耳语:“你瞧,他们难道真的是一对?”
涂可宜只斜斜递了一阵眼风过去,顷刻间就下了判断:“我看,不像。”
*
晚宴在夜间十一点准时结束。
宾客的房间不都在同方向,出了宴会厅,便四散分开,各归其所。
祁纫夏今晚正在兴头上,喝了不少,而且还穿了高跟鞋,精神虽然还清醒,脚下却不太稳,只能由谈铮扶着她出了电梯,慢慢行走在铺了厚地毯的长廊上。
见他还紧紧攥着手杖,祁纫夏止不住哂笑,只觉得这场景实在黑色幽默,便强行撑直了背,和他推开距离,“我自己能走,你别扶了。”
谈铮却不肯,坚持要把祁纫夏送回房间门口。
“你喝了酒。”他强调。
殊不知在祁纫夏眼里,这种过度的责任感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你难道没喝?”她反问,“还没完全康复的骨伤患者,先照顾好自己吧。”
离她的房间,其实只剩十几米,意志力撑着,祁纫夏还能走直线,到了房门口,她从手包里拿出房卡刷开门,却听谈铮在她背后说:“你对涂可宜这个人,印象怎么样?”
祁纫夏进门的脚步停顿了。
她知道谈铮不是随便问问题的人,联想到四人同桌时,涂可宜若有若无的殷勤,心中隐约察觉了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还行,没什么特别。”
她不轻易判人好坏。
谈铮缓步走上来,“她和赵瑞仪是旧识。严格来说,她和她现任丈夫的婚姻,就是赵瑞仪牵的线。”
意料之外的答案。
祁纫夏眉心动了动,侧头望着谈铮,“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谈铮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和祁纫夏隔着一段距离,观感上让人觉得疏远,语气却不同:“我想说,她一定从赵瑞仪那里听说过你的事情。虽然表面上的确相安无事,但你不要对她留有好印象。”
“你的意思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谈铮话里留了两分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