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和药圣时刻关注留心着剑圣的情况一样,裴渡也时刻在为徐曾掩护。只可惜,她的幻影虚像不能像杜殷的治愈之术能直接起效,也不能像钟粟的置换之术一样能移星换月。
“不!阿曾!”
手握万金,悬掌天下财富的红衣人忘了自己身上担着东境十二楼,忘了自己也是千金之躯。
她挥开绞缠于眼前的幻影,锦扇架住了钟粟的长剑,一脚踹倒了那个高出她一个头的北境男人。不需计算,绷到极限的脑袋自动就会选出最短最快的线路,贵过剑宗镇宗之宝的扇子不知道被她脱手扔到了哪儿,身体的惯性扑倒了徐曾。
一秒。
两秒。
“啊,太好了,你没事。”裴渡压在徐曾身上,两手捧上了她的脸,高兴的纯粹。
但徐曾仰头看着她,并不高兴。
“起来吧。地上脏。”
烟雨楼主并不纠结于贵妃娘娘莫名其妙的情绪,只怕地上的尘土弄脏了这个美人儿。
裴渡的手撑向地面,想拉人起身,却被人紧箍腰腹,灌入了大量淬炼过的精元。
稍远处,杜殷单膝跪地,咳出一口血片,强硬地拉住晏隋,“让他们走,不准去追!”
此话泄去了剑圣的所有力气,倏尔,剑圣阖目栽倒于地,人事不知。
无心无情者,不解他人悲不晓自身苦,不知极限已至。
晏隋这家夥和山川日月打交道久了,却忘了自己到底是血肉人身,但凭骨血,谁能久荷海岳之压?
日月不朽,山川不倒,然人力有穷。
杜殷挣扎着把了下晏隋的脉,喂给他一枚丹药后,赶快踉踉跄跄地挪到裴渡与徐曾二人处。
压在身上的重量徐曾感受不到,但如水流般淌下来的鲜血,快把她压坏了。
裴渡也不高兴了,“阿曾,别哭……”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张嘴,血就哇啦哇啦地流到了徐曾的脸上,把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染的冰白又惨艳。
裴渡当即咬紧了牙,不叫污血沾染到她心爱的殿下身上。
我本不干净,但有人愿捧我上高台。
我讨厌以憎做名,但有人这么一唤,我就喜欢的不得了了。
红裙与黑袍交织,是生死爱恨,脊背上的红黑一片,是悲欢荣枯。
徐曾捞住了杜殷的手,以极度可怜的姿态求人。贵妃娘娘满面涕泗,口舌腥咸,“药圣,您能救她的对吧?药圣手下,怎么可能有人有事儿呢,对吧。”
然,杜殷把身上最后几颗用以续命的丹药化为灵液,悉数传与裴渡之后,默然不语。魔尊下手极狠,尽管裴渡扫偏了那道剑锋,却仍叫人脊骨粉碎,经络寸断。
“你救她,药圣,你救他。”
杜殷压榨出自己的灵力,结印施法,试图为人接骨丶衔经。
但是,他哪怕不说,徐曾也看得出此时的付出,只能得一些表面上的安慰。
修理好人的皮肉,并不能就让人性命无忧。
黄泉路上怜白骨,再使枯木还覆青。
杜殷的嘴角撇下,他无力回答贵妃娘娘的问题,世人谬赞于他。
他妄担圣人之名。
“还有什么办法?!马上去药王谷可以吗?请来雪中仙,你们一块儿可以吗?”经络在皮肉下绷直,徐曾整个人在打颤。
她走到了现在,已然无物不可舍,万道只为用。只要可以,只要有用,她做什么不可以,魔道仙门,谁有用,她拜求谁。
“你说,姓谈的能救她吗?”
徐曾紧攥着杜殷的手,不知道药圣的手被她掐的青印夹带凹紫。
她后悔了。
前殷,兴不兴覆,不重要;魔尊,杀与不杀,不要紧;至尊之位,没意思。
谁想要谁拿去。
天下民生疾苦,与她何干,她唯一有的人,都快没了。
杜殷再又传输给徐曾些许温和的灵力,他的丹田快被压榨干净,而从剑圣身上引渡过来的虫蛊魔毒,尽在他体内作乱。
他确实可以救一人于危亡,但名额有限,杜殷许给了剑圣。
额角溢水,当阳穴刺痛,杜殷把徐曾给出的鲜血炼化后为裴渡敷上,两眼上视于天。
徐曾懂了。
原来是求求天命网开一面。
“我,请求娄宿一明。”
魔鬼卑微地祈唤自己本来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