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村落,名叫宁寨,看规模原先应当有八十户以上的人家,可现在活着的人却只有四五十个了。
这些人脸上尽是麻木,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冻死饿死的人。
这样冷的天,没吃没喝,逃荒只能死的更快些。
等死,是唯一的前途。
见有马匹从远处奔来时,他们脸上才浮现出一丝波动,滚爬着跪到路中央,哭嚎着磕头:“老爷,赏口吃的吧。”
谢渡勒马,垂眸看去,眼中流露出不忍。
杜知维从后赶上来,朗声道:“父老乡亲们,你们先让开路,回自己屋里取暖,我们就是来赈灾的。”
百姓们恍若不闻,只顾着磕头,但那一双双眼睛,都盯着后头百辆车上的粮食和衣物被褥,眼底透露出渴求。
生死之际,其实人是顾不得礼义廉耻的。
若非畏惧这数千个装备精良的护卫,只怕早已有人上前哄抢了。
有壮年男子讥骂:“别想骗我们,当官的都不是好人,骗走我们,你们就跑了,我们不走。”
一些个老弱妇孺只管哭泣哀求。
谢渡心下悲戚,抬高声音道:“我乃前任豫州刺史谢渡谢明玄,这次前来并不是朝廷的命令,是我谢家出钱出粮,赈济父老乡亲们。”
此言一出,倒是安静了一些。
幽、豫之交的地界,幽州的百姓当然也听说过这位谢刺史的鼎鼎大名和赫赫功绩。
更知道,他早已被朝廷罢免了官职。
有人战战兢兢问道:“你凭什么说自己是谢刺史?”
谢渡指了指身后的粮草:“我若不是谢渡,何必将这赈灾救济的大功德给他?而且,这是我的户帖,若有识字的,只管来看。”
出发前,他已预料到这种情形,带上了自己的户帖,以明身份。
一名面黄肌瘦,做读书人打扮的年轻人从人群中走过来,看了他的名帖,对其他人说:“的确是谢刺史无疑。”
随着他话音落下,有人哭道:“谢大人,您是我们老百姓的青天,您快救救我们吧,朝廷再不管,我们不饿死也要冻死了。”
谢渡指向一旁的杜知维:“这位是杜知维杜先生,待会儿我会让杜先生领着大家支大锅熬粥,各位父老乡亲先吃一顿饭。”
“等下午,让我的护卫们帮大家把房子先盖出来,好歹有个取暖的地方。”
“现在,大家可以让开了吧?”
百姓们老老实实分开,让路让出来。
忽地,那书生回头,看向杜知维,半晌才问:“您是当年杭州城的杜大人吗?”
杜知维看他,笑了笑:“我早就不是什么大人了。”
书生眼眶湿热,说:“您来了,我们就不怕了。”
他回到人群中。
不知道说了什么。
刚才还躁动不安的人群,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谢渡命人就地安顿,派了八组一百人的队伍,各往东南西北去寻五里内的村落,带着粮草前去赈灾。
很快,宁寨的空地上支起三口大锅,煮起热腾腾的白米粥。
不到半个时辰,米香味弥漫整个村落,百姓们眼巴巴围着锅炉,等着开饭。
护卫们组织村民排队,一人盛一碗粥。
待吃完后,一名护卫才朗声道:“各家有十八到四十岁之间人口的,不论男女,多发一碗粥。”
很快,锅炉前站了十几个人。
护卫给他们盛完粥,又道:“还有哪些人家里没了劳力的?”
这次,没人应声。
天灾之下,民不聊生,家里的青壮年都没能活下来,何况老弱。
护卫见惯了大场面,仍是不由得叹口气,扬声道:“村长呢?”
有人说:“村长一家都没了,大雪压垮了房子,都砸在了房梁底下。里正一家也都没了,背着大家偷藏粮食做饭,被人发现了,跟村里几个饿极了的汉子打架,都死了。”
护卫沉默片刻:“有没有主事之人?”
刚才那名面黄肌瘦的书生走出来:“官爷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护卫道:“村里还有多少间能用的房舍?”
书生摇头:“房子都不行了,没塌的也快塌了,否则大家也不至于在路边上等死。”
护卫便道:“等吃完饭,每家分三个人,帮你们搭房子,一家一间小屋子,先保暖。”
书生问:“敢问官爷,盖什么样的房子?茅屋和棚子,经不住接下来的大雪啊。”
护卫道:“把之前房子的房子拾掇拾掇,给你们盖土坯房。”
书生大喜:“多谢官爷。”
护卫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