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操纵下重新“活了”,生出无数道缠桓的细丝,像蛛网一样挡在流星白面前。
他知道那些魔息不禁烧,但他妄图激发流星白心中更多的煞气:“你知道么,你最爱的阿嬷在你出生时杀你,在仙魔堑的乱事中假意闭关,放任你自生自灭,她现在疼你丶爱你不过是对你的愧疚!你是魔族,不配心怀爱念!你只该有恨!”
阿嬷更爱权柄,流星白早就知道。
可也不知为何,他的心思像被父亲的话魅惑住了,心底燃起一道恨意。
他持着点滴清明猜测父亲借由魔息缠丝施加了夺魂摄魄丶影响心智的暗咒。
却冷静不下来。
他又开始发冷,哆哆嗦嗦想摸药去吃,手抖得厉害,“哗啦”一下,药全洒了,“劈里啪啦”四散跳开,有的沾到天火,顿时化作一道青烟。
他想随川素商走,脚倒像是被缠丝绑在地上,半步都迈不动了。
仙术流形,魔摄心。
流星白心思瞬息万变,在外人看来只是须臾。
须臾间,他脑袋里万念化唯一——我把该还的都还你!
他赶在失温发作的一系列难以自控之前,猝不及防往自己心口狠掏下去,整只手没入胸膛内!
眼看下个动作便是一把将心脏拽出来。
饶是川素商离他咫尺之距,依旧没阻拦。
上仙“哎呀”惊呼,应变神速,再落定身咒,万幸赶得及——流星白持着自掏心窝的姿势被定住。
上仙抱人就走。
溯炼之境入口离二人不过数丈之遥,却似山遥路远,穷极仙魔馀生千万载,也难以登门入境。
就在这时,唐玄的躯体在咒光下化为乌有,就像从未存在过。
流星白正好看在眼里,心中莫名哀伤,他明知那是空壳,依旧忍不住想,我是否也该如他一样化散掉……
他耳边丶父亲的叨念在继续:
“你娘也没那么爱你……”
“知道自己死而覆活的躯壳是块榆木疙瘩吗?”
“川素商与你在一起是为了两界太平。”
“他和你娘一样,想用感情牵束对家,只不过你这不争气的小子没有你爹这般本事,你陷进去了!”
“你看,那么疼你的阿嬷在关键的时刻又不出现……”
宫长凝的灼心之言依靠术法传播,川素商听不见,他只能见流星白在他怀里止不住发走,眉头紧皱,面容都渐渐扭曲了。
“都是虚像!”他传音入密,“无论听到什么。”
流星白毫无改变。
他被川素商抱着一跃而入幻境之内,眼前无数张陌生的脸孔流淌而过。
耳边纠缠不去还是扎心的话。
“看着我!”川素商的脸近在咫尺。
流星白从口型看出对方这样说,但他难以集中注意看。
只有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流。
他想:我现在一定难看极了。
倘若还能动,他还是只想把心掏出来,还给那个生他出来的畜生,一了百了。
他精神快崩断了。
这又何尝不是李代桃僵之术的反噬?
命只有一条,还了去就解脱了……
终于,他支撑不住,歪在川素商怀里晕过去。
还有缥缈一息的意识时,他鼻尖蹭在师父胸前伤口上,那股熟悉的香味混合着血腥缠绕进灵魂里。
流星白想:我是不是要死了?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能依靠这味道寻到你吗……
念想如星辰大海,带着他的意识沈坠,一沈便是不知碧落黄泉丶天地何间。
恍恍惚惚,他好像飘过了太多人的生生世世,睡过了太多年。
隐约恢覆意识时,他身上很沈,浑身僵硬酸胀,连动一动手指都要拼尽全力。
他睁不开眼,只觉光线不甚清晰。
好像是个夜。
床边有人守着他。
那人瞬间察觉他醒了,即刻凑过来贴他额头。
对方的额头凉微微的,触起来很舒服。
跟着,流星白闻见川素商身上惯有的味道。
此外还有血气和一股浓浓的药味。
“川素商……”
他勉强咬出这三个字,他想问“是你吗”,可他没力气。
“我在,”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温柔里带着丝丝缕缕的怒意,“好好歇着。”
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