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煞气……煞气……”宫长凝念叨。
有伤亡就会生出煞气,刺激着宫长凝神志更加混沌。他一边砍杀,一边运魃魔宗禁咒吸纳煞气,这已经像是他下意识的行为,毫不顾及自身已然消化不了丶越发癫狂。
宫生衍则靠着影壁墙根,单手捂胸口,看父亲发疯。
他身前护卫越来越少。
尊主是要凭一己之力,把儿子府上人通通送去早死早托生。
朵儿急了。
她先看向流星白,见他残破得狼狈;又转向川素商,人家是仙家。
最终她无奈看向母亲:“你救救他?他于我有知遇再造之恩……”
阿衡听到这,眉心一收。
她的女儿到了魔界,越发执拗。母女二人曾经的情谊不知在何时已经碎成了渣子。
女儿怪她不为父亲报仇,却不问那挨千刀的男人自种恶因;女儿还怪她生了骨肉不养育,却不问为娘的苦心。
而今,对方因为宫生衍的几句理解丶顺心话把他当作“恩同再造”之人……
阿衡冷声道:“你只在有求于我时,才对我有半分好脸色么?”
话说到这,她目光飘向流星白。她偶尔会想,我生为神女侍者,被命运牵束成这样,又该怪谁呢?
早知如此,或许当初不听二殿下蛊惑丶只在人间陪女儿短短几十年才是好的。
可若重新回到那一刻,能做出不同的选择吗?
凡人总道“后悔迟”,却想不通若是抹去记忆重来几遍,或许都会是同样的结果。
因为执念根深丶眼界闭塞。
思虑一息间。
朵儿冷声答:“我知道你自私,依旧忍不住求你,看来是我奢求过甚。”
言罢,她晃身加入战局。
阿衡眉心一收:难道少女心思都要经历辜负才能幡然悔悟么?教我遇上你爹丶而你遇上这看似君子的二殿下。
此时,宫生衍身边还剩两人。
宫长凝一下一个,顿时清干净了。
他长戟一翻,直冲宫生衍心口。
朵儿在瞬息间晃身挡在宫生衍面前。
这一击雷霆万钧,所有人都知道朵儿化不开。
流星白身形一晃,想上前救命,须臾间被川素商按住。
“你不要去。”
言罢,他飘身过去。
几乎同时,宫生衍也动了。
他离朵儿更近,扬手拂在她肩头,将她推向阿衡;自己则让过宫长凝长戟刀锋,向他心口拍过去。
二殿下向来弱风扶柳,没人知他功夫高低。
今时骤然出手,角度刁钻,宫长凝反应过来时,掌风竟已削至衣襟。
魔息骤起,戾风灼热。
宫长凝惊骇,急转气息运力于左掌,与儿子生对一掌。
二人同时向后倒好几步,各自呛出一口血。
宫生衍眼角微收,盯视猎物一样注视着父亲的动向,话却是向川素商说的:“上仙还记得从前片点恩情,关键时刻要出手,多谢了。”
一直以来,二殿下不挺尖冒头,相比宫长凝的阴险丶宫生幽的恶毒,宫生衍算是恩怨分明了。事至此时,明眼人能看清,宫生衍又在伺待时机。
他不莽撞丶不义气用事,或许这才是极大的智慧。
上仙淡定回应:“好说。”
至于宫长凝,他一口血喷出来,疯癫倒减轻了些。
“川素商!你为仙身,多次插手魔界之事,不怕又被责罚么?!”
川素商“哈哈”笑几声:“罚过了。更何况,我的元神被血煞沁染,从此往后没那么清纯。找你寻个仇,无可厚非。”
宫长凝冷笑着瞥流星白,又问川素商:“你想跟他厮混在一起,但这小子有半幅仙灵血脉,骨子里有股愚蠢的善,他能与杀父仇人同塌而眠吗?”
这思路倒是挺清奇。
只不过川素商从没想过亲手给宫长凝了结。
“不用上仙出手!”
未待川素商回答,有道苍老的声音凛声喝。
声音不大,极具穿透力。
众人循声望去,见橙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影壁墙旁。
老太太不知糟了什么罪,人瘦了好大一圈,老脸上皱纹没了支撑,沟壑塌落似的往下垂,五官凸显得极为凌厉。她一双眼睛闪亮,看出心头有股精气神未散。
话音落她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