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身迫近宫长凝的瞬间,老太太结下个简单丶却无人认识的咒印。
她掌中凭空出现道虚像化实的灵符,被她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眨眼的功夫灵符居然融进去了!
显然,这并不是扇耳光。
宫长凝面目渐渐扭曲,他眼耳口鼻都有煞气窜出来,让他像一口烧开的锅,只要有破口,就往外窜气。
宫长凝惊骇无比。
他狂叫着,想用魃魔宗的禁术收回煞气,可气息流淌在空中很快消弭。
他体内再无煞气可冒,魔灵之息开始往外涌……
他毫无对策,只得捂住眼耳口鼻,试图堵住灵息的出路。
但这有什么用呢?
他很快就站不住了,枯槁如人皮一堆瘫在地,他哑着嗓子:“尊母……你……”
不知他想问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橙华冷冰冰看儿子化成一张披着雍容衣裳的人皮。
而后,她整理好衣裳,对川素商躬身行礼,才又对人皮道:“我早知你生下流星的目的,起初我想保全你丶想稳固灵魔宗,对星儿痛下杀手;而后,不想风守中将他救活了……自那时起,我不得不防备风守中利用你的贪心算计灵魔宗。所以,我在你身上下过噬魂咒。星儿有很多次机会得以离开灵魔宗,你却都暗中引导他回来。我甚至与川凌上仙暗中合作……想将这场混乱化散,终归是定数难逃。时至今日,你禁锢老身丶自寻死路,再也留你不得。”
橙华脸上挂了层霜,转向阿衡吩咐:“着人将这玩意悬在无想城城头,让他好好看着灵魔宗,也让众生好好看着这蠢货。”
她最后看了儿子一眼,眼中有泪水淌下来,却实在说不清这滴泪水为何丶为谁而落。
仙魔两界如闹剧的恩怨乱七八糟散了场。
没人知道宫生衍是否当真不在意尊位。
但此时,无人再与他争,尊主非他莫属。
而那亦仙亦魔的三殿下从此不知所踪,往后再也没人在魔界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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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人界春色正好。
白衣年轻人信步于蜿蜒的清水河边。
前方忽起糟乱,他被吸引主意丶快步过去看热闹。
有人落水了。
但很奇怪。
三四个汉子下河去救,落水者却像被钉在水中,手托丶绳拉丶棍子勾,怎么都救不上来。
“暗流!是不是有暗流!他被暗流吸住了!”有人这么喊。
“不是!没有往下吸!但就是不动!”救人者回答。
年轻人身形一晃,如烟雾般化散,重新聚形已经站在河边的大树上。
他指尖翻转,轻巧地结下手诀,一双黑亮的眸子泛出微光——落水之人腿上丶腰间缠的无数黑雾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他又起咒,指尖清灵气激射入水,水面荡起一片涟漪。
涟漪虽小,却没被救人扑腾出的水纹打散。
飘到落水者身边,围成一圈暗光,不起眼地散掉了。
霎时,落水者的束身之力也如水痕化散,他被众人一托出水。
“诶!好了好了!救上来了!”
人们欢呼着围拢上前,无人在意枝干上暗中相助的“仙人”。
白衣年轻人歪倚树干看了片刻热闹,才想一跃下树。
他往树下张望,目光与树下一人对上——
白发紫瞳的男人正仰头看着他笑。
“跳下来。”男人对他张开手臂。
年轻人一跃而下,扑进对方怀里。
“寻你一大圈,怎么跑到这来了?”白发男人扬手掠过年轻人额前殷红的灵印,极富溺爱之意。
轻抚下,年轻人眯了眼,下意识将额头在对方手上蹭两下:“我把你的元神弄脏了,要和你做很多很多善事,才对得起换你活命的生灵,”他往河边看,“这地方怨煞太重,怕是有故事。”
白发男人仰头看日头,搭过年轻人肩膀:“响晴薄日的,是煞丶是鬼都没醒盹儿呢。咱们入夜再来,先回去养精蓄锐。”
年轻人前一刻脸上挂笑,听见“养精蓄锐”表情立刻变得古怪:“川素商,精力太旺盛也是毛病,需要治治。”
白发男人笑得挺坏:“对啊,是要治,所以才来寻你。”
他搂了人走进街市的人间烟火中,往后山长路远,岁月无限,我与你渡尽有缘人,亦是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