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身形抖动了一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他低垂着头,佝偻着背,两只手用力捏着衣角。
“我……”他声音沙哑,艰难地开口。
“我逼他的”。王齐天脸色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想跟我借钱,担心我不借,所以才帮我做伪证”。
“借钱?”
宁无咎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借钱!哈哈哈”。
他笑若癫狂,比哭还难看。
笑罢,他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平静无比,“就为了点钱,你就出卖我们的情谊,值得么?”
声音轻平,似喃喃呓语。
李三的头埋得更低了。
“对……不起”。他深深躹了个躬,祭奠逝去的友情。
然后,他悄身后退,等退到没人的地方,转身逃离。
宁无咎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无言。
有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抬头见是赵从义,倔强地笑了笑。
赵从义环视众人,冷笑道:“现在真相大白,你们不该向我兄弟道歉吗?”
“不必了,赵兄,我们也走吧”。宁无咎从来就没在意过这些陌生人的看法。
“别别别”。
众人急忙围了上来,拦住他的去路。
“是我等错信小人,误会宁兄了”。
“宁兄有气尽管撒,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还有半首诗没写呢”。
“都怪这姓王的,诬陷宁兄不说,还逼迫同窗帮他做伪证,简直卑鄙无耻”。
“姓王的,还有脸呆在这里?赶紧滚!”
“伪君子,小人!呸!”
众人同时调转枪头,把气全撒在王齐天身上。
“王兄……”常易知道众怒难犯,悄悄拉了一下王齐天。
王齐天目不斜视,双手作揖举于头顶,深深一俯,“抱歉了,诸位”。
罢了,这才叫上常易,“走吧”。
他腰身挺直,脚步沉稳,一步一步消失在拐角处。
刚拐过弯,他身形一个趔趄,差点站不稳。
“扶着我点”。他伸出右手。
常易赶紧上前扶住他,一脸紧张,“王兄?”
“继续走”。
等两人终于走出惜花苑大门,王齐天再也撑不住,靠着墙瘫坐在地上,两只脚不断打着颤。
“没事的,歇歇就好”。他安慰着常易。
见他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常易忍不住开口,“王兄,你刚刚为何要认?你要是不说,此事便过去了”。
王齐天摇了摇头,目光坚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何不能认?”
常易见状,撇了撇嘴,只是事已发生,再说无益,索性也坐下来陪着他。
……
惜花苑内,众人把王齐天驱走后,又苦苦缠着宁无咎不让走。
“宁兄,宁兄,你可不能就这么走呀”。
“要是看不到后半首诗,这让我们怎么活呀”。
“是呀,宁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续上去吧”。
赵从义看着他们不要脸地死缠烂打模样,冷冷一笑,“你们可怜?之前骂我兄弟的时候可威风得很呀”。
众人纷纷叫屈。
“我们也是受了那小人蒙蔽,实在不是有意得罪宁兄的”。
“宁兄你才学惊世,应是胸怀如大海一般的君子,还请你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一回”。
“宁兄……”
宁无咎默默看着他们,既不说话,也不动身。
他越是不说话,众人哀求声越甚,倒不是他们真的不要脸皮了,主要是对他们这些人而言,能见到一首绝世之诗的诞生,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那可是绝世之诗呀!
庆国已有近百年没再出现过,而如今,一首只写了一半就有绝世之姿的诗摆在他们面前,怎么能不疯狂?
为此,脸皮厚一点,无赖一点,又能算得了什么?
“拿笔来吧”。宁无咎被缠得心烦,终于开口。
话音刚落,就有人鬼魅般冲了过来。
“来了来了”。
那人双手奉着笔,一脸谄媚。
“宁兄,刚上过墨,可放心下笔”。
“好你个姓许的,卑鄙无耻!竟趁着我们跟宁兄认错时,偷偷把笔拿了!”有人愤愤骂道。
“切,这叫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可怪不得我”。那人理直气壮,振振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