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右手掌心结着一层青铜痂,这是连续第七天从铸造噩梦中醒来的印记。她蜷缩在探方旁的临时板房里,听着雨水敲打彩钢瓦的声响,恍惚间又闻到梦里熔炉的焦糊味——那种混着人血蒸发的腥甜气息,此刻正从她左肩的黄金纹身处渗出。
"小林!出事了!"
张教授破门而入时,雨丝顺着他的老花镜框滑落。这位金属考古学泰斗此刻浑身发抖,手里攥着半截断裂的拘束带:"小吴...小吴他..."
林夏抄起手电筒冲进雨幕,胶靴踩在泥泞里发出粘稠的声响。应急隔离帐篷内,二十岁的小吴被五道合金锁链捆在病床上,裸露的皮肤泛着青绿色金属光泽。他的眼球像坏掉的摄像头般乱转,喉咙里发出砂轮打磨青铜器的刺耳声响。
"什么时候开始的?"林夏的手电光扫过小吴脖颈处的青铜鸟挂饰。那只三星堆出土的文物正吸附在年轻人咽喉处,鸟喙刺入皮肤,暗红色液体顺着黄金纹路流淌。
"凌晨三点十五分。"张教授擦着镜片上的水雾,"监控显示他突然坐起,用古羌语背诵《考工记》铸铜篇。"老教授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们给他注射镇静剂时...针头...针头折断了..."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小吴的右臂突然诡异地反关节扭动。合金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皮肤下凸起的金属骨骼将拘束带撑出裂纹。林夏注意到他的指甲正在脱落,取而代之的是青铜材质的尖爪。
"火候...锡料比例..."小吴的声带发出两种音调,像是有两个人在共用喉咙。他的左眼瞳孔扩散成青铜神树的纹样,右眼却突然恢复清明:"林姐...杀了我..."
帐篷外炸响惊雷,闪电瞬间照亮小吴彻底青铜化的面孔。他的颧骨隆起形成兽面纹,耳垂拉长成青铜铃的造型,喉咙处的青铜鸟挂饰突然振翅飞起,在空中洒落带着铜锈的血液。
"按住他!"林夏扑上去掰小吴的下颌,却摸到金属质感的牙齿。张教授的机械助手上前帮忙,钛合金手指刚触到小吴的皮肤就迸出火花——年轻人的体表温度已经达到青铜熔点。
"用液氮!"林夏的吼声被小吴的尖啸淹没。帐篷突然被狂风掀翻,暴雨倾泻在众人身上。小吴的脊椎弓成青铜神树的枝桠形状,拘束带接连崩断。在他胸腔位置,皮肤透明化暴露出齿轮状的心脏,每个齿轮都刻着微缩的楔形文字。
"KUR..."张教授突然僵在原地,机械助手冒出黑烟。老教授颤抖的手指指向小吴的心脏,"那些齿轮...和权杖上的..."
林夏的黄金纹身突然灼烧,剧痛让她单膝跪地。在雨水泥浆倒映的破碎画面里,她看见二十个时空的小吴:有的在熔炉前添柴,有的被铜汁浇铸成器,还有的正在撕扯自已青铜化的皮肤。
"不是病..."她突然醒悟,"是记忆复苏!"
解剖室的冷光灯管滋滋作响,王教授的遗体在手术台上持续异变。老人缺失的小指处长出青铜枝桠,末梢挂着七只黄金面具。林夏戴上三层防护手套,指尖刚触到尸体的额头,三千年前的对话突然在颅骨内炸响:
"以血饲铜,魂铸器灵..."女祭司的吟唱混着奴隶的惨叫。
"此器成时,观测者现..."铸铜匠的锤音带着哭腔。
解剖刀突然被弹飞,王教授的胸腔自动裂开。齿轮心脏迸发青光,在墙面投射出全息影像——1998年的实验室里,年轻的祖父被锁在拘束椅上,皮肤正浮现青铜鳞片。视频里的他疯狂嘶吼:"我是殷商铸铜师攸侯!放我回洹北作坊!"
"第42号实验体出现认知紊乱..."发黄的实验日志从保险柜滑落,林夏捡起时抖落一张黑白照片。婴儿时期的自已躺在青铜神树造型的保温箱里,胸口纹着未完成的黄金星图。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气浪掀飞,周扬的幻影倚在门框上。这个本该死去的人浑身湿透,脖颈"囚"字文身渗着血:"他们在通过梦境唤醒铸器者的记忆...每个发病者都是活体青铜器..."
幻影消散时,王教授的遗体突然坐起。青铜枝桠刺穿解剖台,齿轮心脏迸发的声波震碎所有玻璃器皿。林夏翻滚躲避飞溅的尸块,摸到腰间别着的半块玉璋——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
"去熔炉..."周扬的声音从玉璋传出,"毁掉记忆母体..."
三星堆博物馆在夜色中扭曲变形,穹顶化作青铜熔炉的鼓风口,外墙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陶范纹路。林夏握着火焰喷射器穿过警戒线,看见博物馆前的青铜神树正在野蛮生长。它的根系刺破广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