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染盯着办公桌上并排摆放的两份档案。左边是审查组组长的全家福，男人搂着妻女在迪士尼笑靥如花；右边是三天前的监控截图，同一张脸正跪在李宅书房，额头抵着李思梦的漆皮高跟鞋。

"母亲，您连司法厅的人都能使唤？"他对着免提电话轻笑，指腹摩挲着尾戒裂痕。窗外暴雨倾盆，玻璃幕墙映出他身后那幅《百鬼夜行图》，画中青面獠牙的恶鬼正举着"清正廉洁"的牌匾。

蓝母的冷笑声混着茶盏轻碰的脆响："你以为当年矿场事故怎么平的？你父亲在ICU躺了三个月，要不是李家......"

"所以您就让我娶个监控狂？"蓝染突然将档案甩向《百鬼夜行图》，全家福里小女孩的笑脸被钢钉贯穿，"李思梦在我办公室装了十几个窃听器！"

电话那头传来宣德炉盖合的闷响。蓝染仿佛看见母亲焚香时的侧脸，烟雾缭绕中与李夫人如出一辙的冷漠："你少跟我胡扯，订婚宴请柬都印好了，下月十八号。你最好祈祷季晴那丫头别来捣乱，否则......"

"否则就像处理父亲那样处理我？"蓝染顿感好笑，右手扯开领带，锁骨疤痕在闪电中泛青。他突然想起那晚在季晴公寓，她后背撞碎的玻璃花瓶里藏着微型摄像头——正是李思梦送来的乔迁礼。

暴雨拍打着直升机停机坪。李思梦晃着香槟杯俯瞰城市灯火，真丝睡袍下摆扫过实时监控屏。二十七个画面中有二十六个是蓝染办公室不同角度，最后一个显示着季晴在工地淋雨的背影。

"小姐，处理干净了。"黑衣保镖递上平板，审查组组长正在签认罪书，认罪理由是收了季晴两百万贿赂。画面角落，他女儿的书包上别着迪士尼限量徽章。

李思梦涂着丹蔻的指尖划过季晴的身影："把生态项目的污水样本换成普通河水。"她抿了口香槟，看着蓝染撕碎全家福，"要让他觉得，不能护着这小野猫。"

凌晨三点，蓝染在保险柜最底层摸到褪色的病历单。父亲的名字旁标注着"汞中毒引发器质性精神障碍"，日期正是矿场事故次年。他突然明白母亲书房终日燃着的安神香，原来是为了掩盖父亲发疯时的惨叫。

"蓝总，污水检测报告出来了。"秘书的声音在发抖，"所有指标正常，审查组撤了。"

蓝染盯着报告末尾李思梦的香水味，那是她最爱的事后香。他想起订婚宴请柬上烫金的家族纹章——蓝家的玉兰与李家的蔷薇交缠成枷锁，藤蔓上沾着矿工的血。

季晴的电话在此时闯入："黄总提供的矿渣样本......"

"别查了！"蓝染掐灭烟头，火星溅在父亲的照片上，"有些真相会吃人。"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传来季晴的轻笑："蓝总怕被吃掉？"她身后隐约有莺莺哼唱《茉莉花》的童声，"可惜我们早就在深渊里了。"

蓝染走向碎纸机时，看见李思梦送的鎏金摆件里闪过红光。他忽然将全家福残片凑近打火机，火焰吞噬小女孩笑脸的瞬间，监控屏前的李思梦笑出了眼泪。

"真期待婚礼啊。"她对着季晴的监控画面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