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柏油路面浇成墨色,蓝染的指节死死扣着方向盘,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残影。后视镜里,看守所锈迹斑斑的铁门正在开启,季晴苍白的脸像一弯褪色的月亮浮现在雨幕中。
"她胃不好,别让她空腹喝冰美式。"蓝染对着手机低语,喉结滚动时扯痛了李思梦留下的抓痕。蓝牙耳机里传来鲜霖峰漫不经心的轻笑,混着机车引擎的轰鸣刺入耳膜。
季晴跨出铁门的瞬间,蓝染的尾戒狠狠硌进掌心。她穿着三年前的旧风衣,衣摆被秋雨浸成深褐色,像只折翼的鹤摇摇晃晃走向鲜霖峰的机车。蓝染看见她抬手挡雨时露出的腕骨,那里本该戴着他送的星空表,现在只剩下一圈淡青的淤痕。
"要送伞吗?"副驾的王维风晃着威士忌酒瓶,金丝眼镜蒙着水雾,"后备箱有3把黑伞。"
蓝染的指尖掐灭烟头,星火溅在季晴的监控照片上。七天前的深夜,他就是这样看着屏幕里的她蜷缩在铁床上,用指甲在墙面刻下茉莉花的轮廓。此刻鲜霖峰正将头盔扣在她头上,动作温柔得像在佩戴王冠。
机车尾灯撕开雨幕时,蓝染猛地踩下油门。迈巴赫与机车并行在跨江大桥上,季晴的发丝从头盔缝隙溢出,沾着雨珠扫过车窗。蓝染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上的裂痕——那晚得知她入狱时,他用尾戒生生划破了真皮内饰。
"你疯了?"王维风抓住扶手,"李家的眼线就在......"
"闭嘴!"蓝染将油门踩到底,仪表盘指针疯狂右摆。后视镜里突然闪过刺目远光灯,三辆黑色越野车如恶犬般咬上来。他认得其中一辆的车牌,是李思梦最宠爱的保镖。
季晴在此刻回头。隔着双重玻璃与滂沱大雨,他们的目光在镜中相撞。蓝染看见她瞳孔里炸开的星火,那是分手那夜他在天文馆求婚时的银河。尾戒突然被方向盘卡住,金属断裂的脆响中,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季晴的档案袋上。
深夜的酒吧里,蓝染攥着半枚染血的尾戒,威士忌混着血腥气灌入喉咙。王维风带来的姑娘们娇笑着凑近,香水味让他想起李思梦指甲油的气息。他忽然将整瓶酒浇在头顶,冰凉的液体顺着锁骨疤痕流进衬衫,像极了季晴的眼泪。
"她当年...嗝...就是这么给我消毒的。"蓝染晃着空酒瓶,指间夹着季晴的囚服编号牌,"她撕了裙摆当绷带..."
水晶吊灯在醉眼中分裂成无数光斑,每个光斑里都藏着季晴的倒影。二十岁的她在图书馆踮脚取书,三十岁的她在暴雨中签下生死状,昨夜她在铁窗后刻茉莉花,此刻她在鲜霖峰的画室里触碰另一个男人的温度。
"蓝哥,别喝了。"王维风去夺酒瓶的手被玻璃划破,"你手上还有伤..."
蓝染突然将半枚尾戒拍在吧台上,锋利的断口刺入掌心:"你说...这算不算...嗝...削骨还父?"鲜血顺着大理石材质的吧台流淌,在射灯下蜿蜒成一条猩红的河。酒保惊慌失措地拨号时,他恍惚看见季晴捧着消毒棉签跑来,马尾辫上还沾着天文馆的星尘。
救护车的警笛撕裂夜空时,蓝染攥着染血的囚服编号牌昏睡过去。朦胧中有人为他包扎伤口,消毒水的气息与记忆重叠。他呢喃着去抓那只手,却只抓住李思梦的钻石手链,冰冷的棱角刺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