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染把车停进蓝宅车库时，后视镜里映出副驾驶座上孤零零的星空腕表。自从两周前在医院醒来，这块表就像长在他手腕上似的，可今早李思梦偏说表带沾了血渍要拿去清洗。他伸手去捞，指尖却碰到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枚蓝宝石袖扣，和季晴在生态论坛上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李思梦穿着他高中毕业舞会那年的同款薄荷绿长裙迎出来，手腕缠着纱布去接他的外套：“王医生说记忆恢复期要多接触熟悉的事物。”

她身上飘来蓝染惯用的雪松香水味，甜得发腻。蓝母端着汤从厨房转出来，鬓边碎发被蒸汽熏湿，倒真像个寻常人家的母亲：“小染快尝尝思梦炖了四小时的汤，这孩子下午切山药还划伤手……”

餐桌上摆着蓝染“最爱”的香煎银鳕鱼，可他分明记得自已海鲜过敏。李思梦舀汤时忽然轻颤，瓷勺磕在碗沿发出脆响。

蓝母按住她发抖的手叹气：“下午在商场遇见季小姐，思梦不过说了句婚期将近，她就……”蓝染抬眼看见李思梦锁骨处的抓痕，红痕边缘还沾着星点蓝漆——和季晴今天发布会上指甲的颜色分毫不差。

“监控调出来了。”蓝母把平板推过来。画面里季晴拽着李思梦的珍珠项链往消防栓上撞，那串珍珠突然让他太阳穴刺痛。去年生日宴上，李思梦也戴过这串珠子，当时她说：“这是阿姨送我的传家宝。”

而此刻视频里的季晴转身时，后腰露出小块淤青，正是他在病床上梦见无数次的胎记形状。

李思梦忽然呛咳起来，汤水泼湿了婚纱图册。蓝染下意识抽纸巾，却被她躲开：“别碰！会沾上消毒水味道……”她踉跄起身，腕间纱布渗出血迹。

蓝母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自从你替她挡刀，这孩子试新药试到胃穿孔都不吭声。”

二楼传来玻璃碎裂声。蓝染冲进卧室时，李思梦正蜷在满地的婚纱照里，指尖扎进掌心：“季晴今天说……说你们曾经在一起过，你妈妈当年用她母亲的命逼你们分手。”

蓝染突然想起今早抽屉里锁着的病历——季晴母亲阿尔兹海默症的诊断日期，正是三年前他们“分手”的那天。

急救车鸣笛刺破夜空时，孙兮兮正踮脚去够画室顶层的钴蓝颜料。

鲜霖峰从背后伸手帮她取，松节油气息笼罩下来：“你最近总往我这跑，生态园林的设计图不用盯？”孙兮兮耳尖发烫，假装研究颜料管上的法文标签：“季晴说你这儿能借到曾老的《百鬼夜行图》临摹本……”她转身时撞翻调色盘，鲜霖峰伸手去接，腕间突然露出道新鲜的戒痕。

“李思梦自残进医院了！”孙兮兮手机弹出新闻推送。

鲜霖峰擦拭颜料的动作顿住，钴蓝顺着指节滴在孙兮兮的帆布鞋上。他转身去拿松节油，声音闷在画布里：“蓝染现在认定是季晴伤人？”孙兮兮盯着他后颈微微翘起的银发，忽然发现他总戴着的那枚蓝宝石耳钉不见了——和季晴今天戴的袖扣是同一块料子。

“教我画猎户座吧。”她突然拽住鲜霖峰的围裙带子，“你上回说星轨能预测命运走势。”鲜霖峰低头看她沾着颜料的手指，恍惚想起今早季晴把袖扣盒塞给他时的苦笑：“帮我收着，等蓝染记忆恢复了……”画室顶灯突然熄灭，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见鲜霖峰无名指上若隐若现的戒痕，与孙兮兮手背上未干的钴蓝星芒渐渐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