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
“当归——”
她这一嗓子,整个百草堂顿时炸开了锅。
李朱砂从后院冲出来,手里还抓着捣了一半的田七;
青鸢打翻了刚开封的酒坛,琥珀色的液体浸湿了衣摆也顾不上;
阿朵和云苓同时从二楼探出头,一个碰翻了针线筐,一个差点把栏杆捏碎。
门帘掀开的瞬间,阳光裹着风尘卷进来。
李当归站在光里,身后是难得便装的宁芙。
“大姐,二姐……”他话没说完,就被李灵芝一把搂住。
这个向来端庄的长姐,此刻肩膀抖得说不出话。
“当归——!”
李朱砂的声音从后院炸开,紧接着就是一阵叮铃咣当的动静。
她手里还攥着半把没切完的葱,像只欢快的山雀一样扑过来,差点把李当归撞个趔趄。
“轻点!”李灵芝嘴上训斥,眼里却漾着笑,“宁将军还在呢,没规矩。”
宁芙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李朱砂挂在弟弟脖子上晃荡,李灵芝的裙角沾着面粉,阿朵正踮脚往门楣上挂新编的艾草环,而一个俱卢族雨女……云苓盘腿坐在药碾上,手冲她挥了挥:“哟,宁将军也来啦?”
宁芙听李当归说过,那是阿朵的师姐,云苓也听说过宁芙这个冷若冰霜的将军。
青鸢拉了拉宁芙的袖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灶台前,李灵芝正用瓷刀将火腿片得薄如蝉翼,宁芙突然递来一柄北地短刀:“试试这个。”
刀光闪过,火腿瞬间成丝。
李灵芝挑眉:“好刀。”
“玄铁打的。”宁芙指尖抚过刀背,“淬火时用雪水。”
两人对视一眼,某种默契在蒸腾的热气中流转。
另一边,李朱砂正教阿朵包汤圆,面团却被她捏成了俱卢族图腾的形状。
“不对啦!”李朱砂抓着她的手示范,“要这样搓圆——”
阿朵灰眸微垂,忽然使坏,沾了面粉的指尖点在她鼻尖。
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青鸢突然闪到李当归身后,剑鞘抵住他后腰:“你带她回来,什么意思?”
李当归假装没听懂:“谁?”
“少装傻。”剑鞘又进半寸,“宁芙从不穿这种衣裳。”
院角传来“咔嚓”一声——宁芙捏碎了茶杯。
她耳力极佳。
青鸢冷笑收剑,却见阿朵捧着新茶走来,灰眸在宁芙与李当归之间转了转。
八仙桌摆到院中央时,连总来抓药的老主顾王婆都蹭了杯酒。
云苓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当李灵芝递来南方茶点时,她故意让雾气在糕点表面凝出霜花:"北方的吃法,试试?"
青鸢的筷子突然挑走李当归筷下的鱼肉,转手放进宁芙碗里。
满桌寂静中,黑衣女子淡定道:“有刺。”
李朱砂眨眨眼,突然“噗嗤”笑出声。
夜风拂过药圃,当归的苦涩混着酒香,月光给每个人都镀上柔和的轮廓。
宁芙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有李灵芝夹的火腿丝,阿朵分的奶酥,甚至云苓扔来的羊骨头。
她悄悄松开领口束带,黑发垂落肩头。
这样的夜晚,比任何凯旋都更像归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月上柳梢。
院中突然传来云苓的大笑。
只见宁芙单手托着酒坛仰头豪饮,喉结滚动如行云流水,酒液顺着下颌滑落颈间。
阿朵鼓掌叫好,青鸢看得呆了。
“啧。”云苓点头笑道,“这架势,倒像我们北方的姑娘。”
屋内,李灵芝正在和李当归给壁炉添柴。
“那个宁将军……”她突然压低声音,斜眼瞥向院里正被青鸢缠着品酒的长发女子,“你们……”
“我们就是顺路!”李当归手一抖,刚拿起的碎木掉进火坑,火苗“轰”地窜高。
李朱砂幽幽飘过来,对着李当归意味深长的耳语:“真的?”
“真的!”
夜深人静。
屋檐下,阿朵正教云苓用南方的彩绳编如意结。
青鸢醉醺醺地靠在宁芙肩头,念叨着要给他们每人绣双新鞋。
夜风拂过药圃,当归与白芷的香气混着酒香,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