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宅院灯火煌煌,穿过幽邃的竹林小径,便至那翠色掩映下的书斋。¢兰~兰*文*学\ ′首~发~
红木书案上置一竹筒,楚怀正踱至桌后,取出内里奏议,徐徐展开。
知女莫若父。楚怀正早瞧出女儿对那罗安颇有些留意,这才借故将她留下。
至于奏议本身,他确是不喜,两千字打底?写不出,便学那起子没出息的酸儒,堆砌些个逗点句点凑数?看着便令人心烦。
“这便是那位巫医罗安所书?”楚晚棠本是好奇他如何诛灭那嫁衣骷髅,然目光扫过开篇数句,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骤然一亮,唇角几欲勾起,幸而及时抿住,未曾坏了素日端凝的模样。
“刀气纵横三万里,一刀光寒十九洲……”心中默诵,只觉气象万千,眼前似有刀光剑影铺陈开来。
再看那奏议开篇,初时只觉辞句古奥,甚而有些不知所云。待读至后文,方惊觉起首之妙字里行间,竟蕴着一股江湖肃杀之气;待至真相大白,那肃杀却化作绵绵惆怅,萦绕不去。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楚晚棠默念至此,胸中竟觉心潮微澜,久久难平。
难怪洗髓之境竟能诛杀玄妙妖物!除却他一身铁骨铮铮,更是这惊世才华,令那凶戾的嫁衣骷髅都暂敛煞气,忆起前尘往事,才给了他可乘之机。·3!0-1^b+o′o+k`..c!o-m*
真是位才情盖世、修为不俗的奇男子!笔下功夫更是深厚,远胜她平日所阅的话本子。若能将他留在身侧,专司撰述……楚晚棠心念微动,胸膛几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
“晚棠,你也觉着这小子行文忒酸腐吧?”楚怀正觑见女儿神色变幻,只道她亦是不耐,当下便想顺着女儿的心意踩上几句。
楚晚棠心底波澜起伏,面上却依旧霜雪清寒:“未曾想,沙砾之中,竟真能淘得一颗明珠。”
“哼!”
楚怀正不以为然,“奏议之道,贵在简明扼要。他倒好,偏将简单之事搅得云山雾罩!”言语间,对那年轻俊朗、办差利落的下属,已然生出几分膈应。
文武殊途,言语不通亦是常情。非是武人皆粗鄙,实乃时势所限,资源各异。更兼儒修常以清高自诩,令人侧目,久而久之,两相轻鄙,竟成积习。
楚晚棠秀眉微蹙,语带讥诮:“看父亲将这书斋深藏竹林雅境,女儿还道您这些年转了心性,懂得几分风雅了呢。”
楚怀正被噎得一滞,拍案道:“孽女!老夫在此吃个竹笋,莫非也碍着你了?!”
楚晚棠:“……”
意识到父亲这些年来竟毫无寸进,楚晚棠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更添几分郁结。′w¨o!d^e?b~o-o!k/s_._c_o/m*
这心绪令她意兴阑珊,当下利落地将奏议重新封入竹筒,清冷道:“此议无碍,速呈大司主。明日调取武安镇妖司近一年案籍,我要亲阅。”言罢转身便走,再无半分停留之意。
楚怀正紧随其后,待行至门边,终是忍不住开口:“晚棠,你此番归来……可是为了那秘境之事?”
楚晚棠脚步倏然一顿,那双清澈眼眸转回,只余一片冰封般的疏离。她冷冷掷下四字,字字如冰锥:“魏钊,不行。”
旋即身影没入廊外晨光。
望着女儿决然远去的背影,楚怀正脸上惯常的威严缓缓归位,唯眼底深藏的苦涩挥之不去,最终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消散在空寂的庭院。
……
三日后。
天光未破晓罗安便不情不愿地从榻上挣起。
伤势虽重,奈何巫医天赋自带疗愈之能,便是他想告假在家继续偷闲,这副争气的身体也不允。
临出门前,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青瓷瓶,将两枚丹药仔细纳入其中。此乃他以那猪妖腰子为主材,辅以秘法熬炼而成,专为刘煜那亏虚的肾元所备。
街边小店匆匆嗦了一碗热汤粉,腹中暖意升腾,通体舒泰。罗安这才施施然,朝着镇妖司的方向踱去。
点卯过后,罗安寻到刘煜,将那青瓷瓶递了过去。
“瓶中两粒,聊作添头。此物药力甚猛,依你症候,服一粒足矣,余下一粒且留待后用。”罗安叮嘱道。
刘煜忙不迭将瓷瓶揣入怀中,脚下已急着往外挪:“晓得了晓得了…刘哥这头还有急差!”
“何事如此匆忙?”罗安略感意外,近来武安地界甚是太平。
“这…这事可说不得…”刘煜扭身欲走,可刚迈出两步又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