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童年糖果的味道,陌生人的眼神,本该被熵增法则淘汰的碎片,却在他的意识里形成了新的神经网络。”
方武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他想起三天前在同步舱里看到的画面:沈溯的意识海里飘着无数发光的碎片,像打翻了的玻璃珠,每个碎片里都嵌着个画面——他五岁时偷摘邻居家的石榴,十七岁在暴雨中骑单车摔进泥坑,甚至有次在便利店多看了眼货架上的过期牛奶……那些都是他的记忆,怎么会跑到沈溯的意识里?
“你们在偷他的记忆?”方武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在偷我们俩的冗余记忆?”
手套的笑容僵了下,突然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金属装置,按下了侧面的按钮。
方武的太阳穴瞬间像被冰锥刺穿,剧痛沿着神经爬向四肢百骸。他跪倒在地,看见掌心的痂裂开了,银灰色的黏液顺着指缝流出来,在地上聚成个小小的漩涡。
“这才刚开始。”手套的声音隔着层水膜传来,“冗余记忆不是装饰,是钥匙。沈溯已经摸到锁孔了,你说,他会不会自己打开那扇门?”
剧痛突然消失了。方武抬起头,工厂里空荡荡的,只有横梁上的镜片还在晃悠,映出他身后的铁架床——所有的布单都落在了地上,露出底下整齐排列的金属容器,每个容器里都泡着团半透明的胶状物质,像团被剥了壳的大脑。
其中一个容器的标签上写着编号:37-2。是他的代号。
李医生把最新的脑波图谱拍在桌上时,咖啡杯里的热气正袅袅升起。
“他的冗余记忆活跃度在飙升。”她用红笔在图谱上圈出几个尖刺状的波形,“昨天监测到17次异常放电,每次都伴随着特定的脑区激活——海马体、杏仁核,全是负责记忆和情绪的区域。”
坐在对面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脑波图谱上停留了很久。他是项目负责人赵教授,总爱穿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袖口永远沾着碘伏的味道。
“方武找到了吗?”他忽然问。
李医生搅咖啡的手顿了顿:“手套带的人还在搜。不过……”她压低声音,“我今天去给沈溯送茶时,发现他手腕上有同步标记。不是我们植入的那种,是共生意识自发形成的印记,说明他和方武的意识已经开始互相渗透了。”
赵教授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和疗养舱里的生命维持仪一模一样。“还记得三个月前的事故吗?”他忽然开口,“第36组同步者的意识崩溃时,也出现过这种印记。最后他们的记忆碎片像病毒一样扩散,差点污染了整个数据库。”
咖啡勺在李医生手里转了个圈,勺底映出她身后的文件柜。最底层那个标着“废弃资料”的抽屉虚掩着,露出半张照片——七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同步舱前,前排左数第三个是赵教授,那时他还没戴眼镜,嘴角有颗痣。但现在,赵教授的嘴角光洁如新。
“沈溯和他们不一样。”李医生的声音有些发飘,“他能解析冗余记忆的美学价值,这是前所未有的。或许……”
“或许他会成为第一个被冗余记忆吞噬的成功者。”赵教授打断她,起身时碰倒了椅腿,发出声刺耳的响动。“让手套加快速度。如果明天之前找不到方武,就启动清除程序。”
他走出办公室时,李医生盯着他的背影,慢慢伸出手,掀开了自己的袖口。
她的小臂内侧也有个银灰色的印记,形状和沈溯、方武的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块凝固的血痂。
沈溯是被冻醒的。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疗养中心的探照灯在墙上投出移动的光斑,像只窥探的眼睛。他摸了摸床头柜,安神茶还放在那里,杯壁上的指纹印不知何时变成了七个,整整齐齐地绕着杯口排列。
通风口传来阵细微的响动,像有人在外面磨牙。沈溯抓起桌上的钢笔,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
通风管的格栅被人从外面撬开了,方武的脸正贴在铁网上,眼睛亮得吓人。“他们在骗你。”他的声音被铁丝网滤得支离破碎,“那些冗余记忆不是装饰,是他们从别人脑子里挖出来的碎片,用来拼凑共生意识的武器。=#?6?~?1?_看.书-网° _:×免?^?费?阅2±读>`£”
沈溯的手腕突然发烫,银灰色的纹路像条活蛇般扭动起来。他想起昨天护士递茶时的眼神,想起李医生每次记录数据时躲闪的目光,想起走廊尽头那团会吞噬光线的灰雾。
“你的记忆里有把钥匙。”方武的额头抵在铁丝网上,渗出血珠,“他们要找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