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听到卡琳的话,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没有抬头,只是从膝盖间传来一阵更加压抑的细碎呜咽,仿佛卡琳仅仅是开口说话,就已经对他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就在这时,下方狭窄的石梯处又传来了脚步声。伊利丝和亚敏立刻转身,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无声地挡在了通往平台的门口。?d+i!n¢g·d*i′a?n^t¢x′t\.′c!o!m-片刻之后,格里夫那高大的身影率先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费舍尔,以及被他们两人一前一后护在中间的安。
“队长,”格里夫看了一眼平台上的情形,声音压得很低,“这孩子是谁?”
“不知道。”卡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在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上,“一个一路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向导’。”她的语气里带着嘲讽。
安从格里夫的身后探出头,她看着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看着他副孤立无援被吓坏了的样子,心中那份属于孩子的纯粹同情心,压倒了之前被窥探时的不安。
她想起了自己被拾荒者抓住时,那种绝望和无助的感觉。
“真的是你呀。”
她轻轻地挣脱了亚敏的手,向前走了一步。
“安,回来。”卡琳没有回头,但声音里带着命令。
安停下脚步,却摇了摇头。她看着卡琳的背影,小声但坚定地说:“姐姐,他…很害怕,和我一样。能让我和他说说话吗?那样围着他,他永远都不敢说真话的。”
卡琳沉默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安那双清澈而固执的眼睛,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除了发抖再无任何威胁性动作的孩子。最终,她没有再阻止,只是对伊利丝递了个眼色,伊利丝会意,向前挪了半步,站到了一个能随时干预的位置。
得到了默许,安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向那个孩子走去。她的脚步很轻,生怕惊扰到他。
“你好,”
安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蹲下身子,像中午那样再次向男孩招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妈妈以前安慰她时那样温柔,“我..我叫安。我们都不是坏人。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吗?”
听到安的声音,那个男孩的身体一僵。他带着极度的戒备,缓缓从臂弯间抬起头,露出一张沾着灰尘和泪痕、清秀但异常苍白的脸。他的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不信任,像一只受伤后对所有靠近的生物都龇起牙齿的小猫。
他看着安,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安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刺了一下。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一颗在路上时亚敏给她的零食,一个用蜂蜜包裹的干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递了过去。
“给你……我爸爸说害怕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很多。”她小声说。
“不过在来罗维尼亚前,我从没吃过这样的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呢。”
男孩看着那颗干果,又看了看安那双真诚不带任何恶意的眼睛,眼神中的敌意似乎消退了一些,恐惧却依然占据着主导。
他迟疑着,似乎想伸出手,又不敢。紧张的气氛和一路狂奔的疲劳让他咽了口口水,张了张嘴,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准备回答安的问题。
“我叫……”
叮——!
一声极其完全不属于这片死寂海港的清脆金属撞击声,毫无征兆地从众人头顶响起!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寻找声音来源。
只见悬挂在灯塔最高处、那个早已锈蚀的风向标之下,一串由几块打磨过的白色兽骨和深色贝壳组成的小小风铃,在没有任何强风的情况下,自己猛烈地撞击在了一起,发出一下单调而刺耳的警告!
那个男孩的脸色,在听到这声脆响的瞬间变了。
那份的恐惧,被一种更加庞大、更加真实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的纯粹惊骇所取代。他脸上血色再一次褪去,瞳孔因为恐惧而收缩成了一个极小的点。
铃铃……喀啦……叮铃铃铃——!
仿佛是为了响应塔顶的这第一声,下方的城市里,先是近处,然后是远处,成千上万个悬挂在门楣窗沿的骨质、贝壳风铃,由近及远,一片接一片地,响起了同样尖锐刺耳的的噪音!
那声音高频而混乱,带着一种能直接钻进人脑髓、搅动神经的恶意。整个歌德伯格港,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个由无数尖叫声构成的巨大疯人院。
“不……不……不好了……”男孩惊恐地喃喃自语,他忘了哭泣,忘了哀求,连滚带爬地冲向众人,伸出脏兮兮的小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