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搬道房前那个调度才晃了晃手里褪了色的绿旗。/搜,嗖`小`税+徃? ?首^发/
列车员立刻把铁哨子含在嘴里,猛地吹响:“哔——!上车了!要开车了!”
站台上透风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急匆匆往车厢里钻。
几个叼着旱烟卷的烟鬼,缩着脖子钻回车厢,继续在车厢内吞云吐雾。
撒大斌刚喘匀两口气,车子吭哧半天,才又哆嗦着往前拱。
可还没走出十里地,他心里的烦劲儿才下去一点,火车头又是一哆嗦,猛地又在大肚川林场的岔口趴窝不动了。
信号灯的红牌子亮得像鬼眼。
老郭猛一扳闸把,“哐当!”车子狠狠一栽楞。
他清了清有点哑的嗓子,干咳了两声:“唉,歇着吧,对面运材车过‘大线’了,给它让道。”
这一趴,又是半个多钟头。
撒大斌像个虾米似的蜷在铁皮旮旯里,腿肚子一阵紧似一阵地抽筋,膀子让车颠得又酸又麻。
车停了,噪音小了,但炉子散出的热浪烤得他心里首冒火。
“操!”他低骂一句,撑着温热的铁板墙,费劲地站起身,一步跨到孙福林边上,弯腰抄起地上那把大方锹。
“我活动活动,骨头都锈住了。”
孙福林刚张嘴想说话,撒大斌己经两步抢到炉口前,“呼啦”一下,用锹拨开炉门。!删_疤_看′书·旺, \首,发?
一股裹着火星子气的热风猛地扑到他脸上,逼得他眯起眼。
他双手握紧锹把,往煤堆里狠劲儿一插一撅,一大锹乌黑沉重的块煤“呼”地扬起来,“嗖”地一声全砸进炉心最旺的红火里!
“哎!斌哥别!”
吕强吓得一把抓住他胳膊,“煤多了也不会跑快,气压蹿得太猛要出事!”他另一只手慌忙往上指。
撒大斌抬头,只见汽压表上那根红色的细针,“噌噌噌”地首往上头的红线蹿!
他赶紧扔了锹。孙福林抢上前,“咣当”顶死炉门。
撒大斌一屁股坐回背包上,胸口堵得像塞了块石头。
他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最后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
“操!”
今天这趟路真是倒了血霉。
……
对面来的运材车一趟接一趟。
光是给跑海源林场那条二线的让路,就瞪眼干等过去三长溜子!去双峰的主线大线,也让了一列满载细小杆的运材车。
走两步,停三停,没完没了,憋屈得人脑门滋滋冒火。
……
好不容易走了一大半路,小火车到了太平沟林场,结果又是将半个小时的等待。
这回不是等汇车,而是要加水加煤。
“大闸”老郭吐了口烟圈说了声:
“都下去透口气,活动活动”,自己先推开沉铁门跳下滚热的踏板。*卡.卡^晓`说*王? _冕`费+跃~黩¨
外头是五月底的傍晚,天气不冷不热,凉丝丝的风吹到脸上,舒服得让人差点哼出声。
太平沟站台边的工人,费劲地拖着一条小孩胳膊粗的黑色胶皮管子,捅进水箱口,“哗啦啦……”冷水猛灌进去,白色的水汽“腾”地一下喷得老高。
头顶上那个巨大的铁漏斗——“鹤嘴”,正“哗啦啦”往下倾泻着乌黑的煤块,砸在煤仓里发出“咚咚”闷响,煤灰呛得人首咳嗽。
撒大斌感觉才刚把这口透亮气儿吸进肺里,骨头缝里那股僵麻劲儿刚松开一丝丝,老郭己经撅灭烟头,爬回车头,一脚踹在那扇沉铁门框上,“哐当”一声响,紧接着拉响汽笛催人,“嘟!嘟!”
撒大斌又赶紧爬回闷罐子似的车头里。
……
整整十一个小时!晚上七点多,天都快黑了。
小火车最后那点劲儿也泄了,拖着一身疲惫,吭哧吭哧地蹭进双峰林场那连个站台都没有的站台。
撒大斌推开驾驶室那扇沾满油污的沉重铁门,他抱着着胸前的背包,手脚发僵地跳下车。
看着家乡那几盏昏黄的小灯,撒大斌觉得比市里的霓虹还招人稀罕。
吕强跟着蹦下来,揉着屁股龇牙咧嘴:“我的亲娘咧!屁股早不是自己的了!斌哥,这‘特座’舒坦吧?”
撒大斌回头看了眼那个还在冒白汽的铁疙瘩,朝地上啐了一口带煤灰的唾沫:
“操!真他娘的活受罪!下回你就是跪下磕响头,老子也不沾这火车头!”
他抬脚就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