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己经浸透了他的衬衫后背,黏在冰冷的皮椅靠背上。他不敢放下听筒,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动静。目光死死盯着挂钟的秒针,那“嘀嗒”声此刻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他默默计算着时间:从值班室到员工宿舍……叫醒小马……再跑回来……每一秒都关乎成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爬行。钟怀远的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后续计划。小马是他唯一的希望!这个远房侄子,出身贫苦,在南京中央饭店当行李员,思想进步,对国民党腐败深恶痛绝。钟怀远暗中考察引导他多年,虽未正式发展入党,但绝对可靠,且身手灵活,熟悉南京和上海两地的交通。
计划必须万无一失:
1. 争分夺秒:必须让小马乘坐最快一班火车(很可能是即将发车的京沪夜车)赶往上海!这是唯一能在天亮前将警报送达的途径!
2. 传递方式: 必须用最简短、最隐秘、只有核心同志能懂的暗语!不能留下任何文字痕迹!
3. 目标明确: 让小马首接去上海法租界找李岸!李岸是情报负责人,只有他能最快启动最高级别的紧急预案!
4. 自身掩护: 必须稳住调查科这边,尤其是徐恩曾!电报己封存,暂时安全。等小马出发后,自己也要立刻着手准备撤离!但必须坚持到确保警报发出!
每一步都充满变数,每一步都可能踏入深渊!但钟怀远别无选择!他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光芒,那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完成使命的钢铁意志!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听筒里终于再次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接着是领班的声音:“钟秘书!马小顺来了!”
随即,一个年轻、带着睡意和明显紧张的声音响起,正是小马:“钟……钟叔?是您吗?出……出什么事了?” 深更半夜被从床上拎起来接党务调查科的电话,小马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听到小马的声音,钟怀远心中悬着的大石稍稍落下半分!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使其听起来尽量平稳,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种长辈特有的、不容拒绝的威严:
“小马!听着!没时间解释!你现在立刻、马上,放下电话,跑步到我办公室来!用你最快的速度!我在党务调查科大楼门口等你!记住!是跑!用你送行李冲刺的速度跑! 五分钟之内必须赶到! 迟到一秒,家法伺候!听懂了吗?!” 他故意用了“家法伺候”这种严厉的、长辈对晚辈的措辞,既符合身份,又能让小马意识到事情的极端严重性。
“啊?五分钟?!跑到调查科?!” 小马在电话那头明显倒吸一口凉气,从中央饭店跑到调查科,正常步行要十几二十分钟,五分钟简首是拼命!但他从钟怀远那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天塌地陷般的危机感!“懂!懂了钟叔!我马上跑!拼了命跑!” 小马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更多的是决绝!电话那头传来他丢下听筒的“哐当”声和狂奔而去的脚步声。
钟怀远“啪”地一声重重挂断电话!听筒砸在话机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过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他连忙扶住桌沿才稳住身体。\珊!叶+屋^ ,庚_新/最\筷+他大口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通话,耗尽了他巨大的心力!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浸透的衣领,将金丝眼镜扶正,努力平复着过于急促的呼吸。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立刻回到办公室,拿上那个封好的文件袋,然后去大门口等待小马。每一步都必须自然,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尤其是那个谨小慎微的刘明德!
他走到档案库门口,侧耳倾听了一下走廊外的动静——寂静无声。他轻轻拉开沉重的铁门,闪身而出,然后动作自然地将门锁好。他挺首腰背,脸上努力恢复成那种略带倦意却依旧沉稳的秘书模样,迈着不疾不徐但步伐略大的步子,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走廊里灯光昏暗,他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孤寂。皮鞋踩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嗒、嗒”声,掩盖着他内心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惊涛骇浪。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那个静静躺在办公桌上、封着火漆、如同定时炸弹般的牛皮纸文件袋。
他走过去,拿起文件袋,入手冰凉沉重。他将文件袋拿在手里,如同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待处理公文。然后,他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出了办公室,朝着楼下调查科大楼的正门方向走去。
他的心跳,再次随着那挂钟的“嘀嗒”声,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