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地加速!小马,一定要跑赢时间!
推开沉重的、镶嵌着黄铜把手的橡木大门,一股带着凉意的夜风扑面而来,让钟怀远因高度紧张而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振。门外,是空旷寂静的街道。惨白的路灯灯光,在湿漉漉的石板路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远处,只有更夫那若有若无的梆子声在夜空中飘荡。
他站在高高的石阶上,风衣下摆在夜风中微微摆动。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中央饭店方向延伸过来的、被黑暗笼罩的街道尽头。左手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文件袋,右手则下意识地插在风衣口袋里,握紧了那支勃朗宁手枪的枪柄!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小马未能及时赶到,或者途中出了意外,被巡逻的军警或特务盘查……他不敢再想下去!每一秒的等待,都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煎熬!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一秒,两秒,三秒……十秒……三十秒……
没有脚步声!没有身影!只有无边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寂静!
冷汗,再次不受控制地从钟怀远的额角渗出,顺着鬓角滑落。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焦灼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但身体却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颤抖。小马!你一定要跑赢啊!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即将绷断的刹那!
“呼哧……呼哧……呼哧……”
一阵急促到极点、如同破风箱般拉动的喘息声,伴随着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疯狂地从黑暗的街道尽头传来!
一个模糊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打、被恶鬼追赶一般,跌跌撞撞地冲进了路灯昏黄的光晕之下!正是小马!
他身上的中央饭店行李员制服己经凌乱不堪,帽子跑丢了,头发被汗水浸透,紧贴在额头上。脸色煞白,嘴唇发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嘶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脸上、脖子上淌下,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了调查科大楼门前的石阶下,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可怕声响,连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钟……钟……”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台阶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疲惫、惊恐,还有一丝完成任务般的微弱希冀。
钟怀远看到小马的身影出现,心头那块巨石轰然落地!他强忍着冲下台阶的冲动,保持着威严的姿态,厉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马小顺!让你五分钟赶到!你看看现在几点了?!磨磨蹭蹭!耽误了紧急公务,你担待得起吗?!” 这声色俱厉的呵斥,既是做给可能存在的暗哨或巡逻队看,更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狂澜!
小马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哆嗦,但看到钟怀远那严厉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急切和关切,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责备,是掩护!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挺首身体,努力想做出一个立正的姿势,但虚脱的身体摇摇晃晃:“报……报告钟……钟秘书!我……我……”
“行了!少废话!” 钟怀远粗暴地打断他,快步走下几级台阶,来到小马面前。借着门厅灯柱投下的阴影,他压低声音,语速快如闪电,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子弹,射入小马的耳膜:
“听着!没时间了!你现在立刻去下关火车站!买最快一班去上海的火车票!不管什么车次,不管什么座位,只要能最快到上海!**不惜一切代价!**听懂了吗?!”
小马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声音,眼神无比坚定。
钟怀远继续压低声音,如同耳语,却字字千钧:
“到了上海,立刻去法租界!找**贝勒路**(注:历史真实地点,特科活动区域)和**辣斐德路**(注:历史真实地点)交叉口附近,那个有**‘老虎灶’**(上海弄堂开水房)的弄堂口!从今天早上**六点整**开始,会有一个卖**粢饭团**的小贩在那里!你过去,对他说:‘ 老板,买三个粢饭团,要咸的,多加雪菜! ’”
钟怀远死死盯着小马的眼睛,确保他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记住!就这一句!一个字不能错!他会问你:‘咸的卖完了,甜的要不要?’ 你回答:‘家里房子塌了,只吃咸的!’ 记住!‘家里房子塌了’! 然后,他会带你去见该见的人!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关于我的情况,还有汉口来的‘东西’,原原本本告诉他!然后,一切听他的安排!明白了吗?!”
“家里……房子塌了……” 小马喃喃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