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县的冬天又干又冷，野狼峪流民营里冒出的炊烟都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8^4\k/a·n¨s·h`u\.`c/o*m_旅长陆昭明裹着一件半旧的军呢大衣，站在新建的木头瞭望台上，眉头紧紧皱着。手下管账的春妮刚报上来的数字，粮食消耗快得像流水。几万张嘴等着吃饭，工赈营新开出来的荒地还翻着新鲜泥土，指望不上。

“旅长！”情报官泥鳅像条滑溜的泥鳅一样窜了上来，嘴里哈着白气，“临川那边，打起来了！真打起来了！”

陆昭明眼神立刻锐利起来：“谁跟谁？打得多凶？”

“张大帅刚派来的那个姓胡的旅长，胡麻子！带着他那帮从关外来的兵，凶得很！”泥鳅语速飞快，“陈都督那边也不服软，派了他最信任的‘税警团’，领头的是个姓钱的，外号钱串子！两边就在临川那个塌了半边天的破铜矿场里，你争我抢，己经干了好几场硬仗了！矿洞都快被他们的炸药炸塌了！”

“狗咬狗，一嘴毛！”旁边的大牛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他刚带骑兵连从老鸦林剿匪回来，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散干净。′4`2`k*a^n_s,h?u?.¨c/o+m/“旅长，咱们啥时候动手？弟兄们手痒得嗷嗷叫！那铜矿就该是咱们的！”

陆昭明没马上回答，手指在冰冷的木头栏杆上有节奏地敲着。临川废墟里的铜矿，是块肥得流油的好肉，更是他下一步“打回老家去”的关键跳板。胡麻子和钱串子在矿坑里拼命死掐，对他陆昭明来说，未必是坏事。

“让他们先打着。”陆昭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铁块砸地一样硬，“泥鳅，把你手下最机灵的探子给我钉死在临川！胡麻子到底带了多少人？有多少条枪？钱串子那家伙又偷偷摸摸准备了什么后招？矿洞里面的地形图能不能搞到？工人里头有没有咱们能用得上的线人？我要知道他们早上吃的啥，晚上放的啥屁！一丝风也别漏掉！”

“明白！我亲自带尖子过去！”泥鳅胸脯一挺，转身就往下跑。

“黑炭！”陆昭明又喊。

“到！”军械处长黑炭顶着一头机油蹭了上来。

“咱们的卡车保养好了没？那西挺宝贝疙瘩马克沁重机枪，给我擦得能照出人影儿来！赵铁头那几门炮，炮弹给我备足！胡麻子是张大帅的人，关外骑兵厉害；钱串子仗着陈都督撑腰，武器也新。￠优-品_暁￠税/枉. -免^费￠悦?黩\咱们要去啃这两块硬骨头，家伙事儿硬是头一条！”陆昭明盯着他，“还有，上次让你琢磨对付矿洞里敌人的法子，想出招没？”

黑炭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旅长放心！马克沁管够！炮弹也备足了！矿洞里头嘛……嘿嘿，我弄了点‘土特产’，烟大味冲，保管能把里面的人熏得待不住！正让工兵营的弟兄们加紧练习怎么用呢！”

“好！”陆昭明点头，目光转向沉稳的二团长王栓柱，“栓柱，你的二团是主力！把防御工事给我加固再加固！临川那片废墟，就是咱们的战场！让冬梅多带宣传队去你团里讲讲，咱们为啥要去打临川？不是为了抢矿发财，是为了回家！为了给那些被兵灾祸害死的乡亲们讨个血债血偿的说法！弟兄们心里这口气，得给我提起来，憋足了！”

“是！旅长！道理讲透了，骨头才硬！”王栓柱用力地点点头。

“大牛，”陆昭明最后看向早就急不可耐的骑兵连长大牛，“你的马队也别闲着！给我撒出去，像筛子一样给我筛！沿着黑风峡往北，再探！张大帅就派了个胡麻子？后面还有没有藏着援兵？陈都督的钱串子要是吃了亏，会不会从南坪乡码头那边再调人过来？你的眼睛，就是咱们全旅的千里眼！”

“得令！”大牛一拍大腿，“旅长你就瞧好吧！保管连胡麻子脸上到底有几颗麻子都给您数得清清楚楚！”他心里补了一句：眼下嘛，就让胡麻子和钱串子这两条恶狗，再多撕咬一会儿。等他们咬得筋疲力尽，两败俱伤，就是他陆昭明这把早就磨得飞快的大刀，见血封喉的时候！

野狼峪流民营的土墙又加高了一截，王栓柱的二团士兵们喊着响亮的号子，嘿哟嘿哟地夯着土。冬梅带着宣传队的姑娘小伙，在人群里穿梭，把“打回临川，重建家园”的口号喊得震天响，像钉子一样敲进每个人的心坎里。远处，炮兵连长赵铁头正指挥着弟兄们，把一门门擦得锃亮反光的山炮，吭哧吭哧地推进新挖好的炮位掩体。黑炭蹲在旁边，手里比划着他那宝贝“土特产”烟罐子，唾沫横飞地跟几个工兵讲解用法，一股子呛人的硫磺味顺风飘出老远。

旅部里，炭火烧得正旺，总算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