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光滑的银白内里:“好皮子!韧!透亮!赶明儿做几个盐罐、针线盒,又轻巧又防潮!”他掂了掂貉子皮,又看看那几条肥鱼,中气十足,“这貉子皮毛色正,硝好了给晓兰做个暖手筒子,冬天不冻手!”他精神矍铄,腰板挺首,那条伤腿蹬着千层底布鞋,走路带风。
晚饭的香气里添了山野的丰腴与河鲜的鲜美。金黄的玉米碴子粥冒着热气。灶上,新铁锅里煎着切成段的冷水鱼,菜籽油滋滋作响,鱼皮煎得金黄焦脆,香气西溢。一盘清炒马齿苋(院墙根新发的),碧绿中带点紫红,只用了几滴油和粗盐,清爽微酸。一盘凉拌的嫩莙荙菜(自家菜畦刚掐的),淋了野蒜泥和醋。主食是厚实的玉米面窝窝头。
父亲盘腿坐在院里的青石板上,抓起一个窝头,掰开,夹了一大块金黄焦脆的煎鱼段塞进去,满足地咬了一大口,咯吱作响:“香!这冷水鱼,肉紧实,油煎透了,骨头都酥!”他滋溜喝了一大口热粥,额头上汗珠晶亮,面色红润健康。
周晓兰小心地把煎得酥脆的鱼肚腩肉(少刺)剔下来,吹凉了喂给怀里的秦晓柱。小家伙吃得吧嗒嘴,小手还想去抓母亲筷子上的鱼。
“小丫,多吃点马齿苋,”母亲把一块煎得金黄的鱼尾夹到她碗里,鱼尾刺少肉厚,“清肠火。你哥剥回来的桦树皮是好东西,你也学着认认。”她气色越发红润,眼角的皱纹舒展开,透着满足的安宁。
小丫用力点头,飞快扒完饭,跑到绳栏下。她踮着脚,小心地抚摸着新铺的桦树皮光滑的内里,又跑回屋,拿出她的宝贝本子和铅笔,趴在炕沿,借着油灯的光,认真地画下一片有着横纹的桦树皮,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上“桦”字。
次日,秦铁柱没去赶集。院子里叮叮当当响起来。他找出几块大小合适的薄橡木板做底和盖,又截了几段笔首的细橡木棍做骨架。厚实柔韧的桦树皮被仔细裁切,用烧红的细铁钎在边缘烫出均匀的小孔。再用浸过桐油的细麻绳,将桦树皮巧妙地缝合固定在木骨架上,针脚细密匀称。很快,几个圆筒状的容器初具雏形。
“这是……盐罐?”周晓兰抱着孩子,看着秦铁柱手中逐渐成型的圆筒,眼睛亮亮的。
“嗯,大的装盐,小的装针线。”秦铁柱头也不抬,手指灵巧地穿梭,将最后一块桦树皮内里朝外缝合好。柔韧的桦皮贴合着木架,银白的内壁光滑洁净。
父亲秦老汉拿着新做的厚实木盖(边缘特意车出凹槽),走过来比划:“盖子得严实,卡进这槽里,潮气一点进不去!”他咧嘴笑着,露出结实的牙齿,动作麻利地将木盖盖上,严丝合缝。那条伤腿稳稳支撑着,透着力道。
新做的一对桦皮盐罐(一大一小)和一个稍扁的桦皮针线盒,被周晓兰用温热的湿布仔细擦拭干净,放在窗台上晾着。银白的桦皮内里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散发着清甜的木香。小丫爱不释手地摸着小盐罐光滑的壁。
傍晚,新榨的菜籽油炒了一大盘碧油油的灰灰菜,香气扑鼻。煎鱼的余香似乎还在灶房萦绕。新做的桦皮盐罐替换下原先的粗陶盐钵,稳稳放在灶台壁龛里,厚实的木盖严丝合缝。针线盒则被周晓兰珍重地放在炕头小木箱上。熏肉架上,新添的肉条在暮色中泛着油润的光。绳栏上,桦树皮的银白在晚风中静静闪耀。
熊油灯点亮,光晕温暖。昏黄的光透过高丽纸窗,清晰地映出一家人围坐的身影,投在厚实的新泥墙、丰盈的绳栏和新添的桦皮器皿上。绳栏间,皮毛、干货、青松枝、石苇草、银白桦皮的影子与熏肉架上垂挂的肉条影子交织晃动。
父亲滋溜喝了一口混着菜叶的玉米碴子粥,目光缓缓扫过:灶台壁龛里崭新的桦皮盐罐,炕头小木箱上精巧的桦皮针线盒,绳栏上层油亮的皮毛,中层沉甸甸的干菜药草,新添的青翠松枝、深绿石苇和银白桦皮,檐下熏架上累累的肉条。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些散发着木香的桦皮家什上,花白胡子在灯光下微颤。
“罐有了,盒成了,桦皮也上了栏,”他声音不高,却像山涧底稳当的石头,“盐粒藏进树肚子,针线住进树心房。”他看向沉默吃饭的儿子,眼神是深不见底的安稳与托付,“柱子,咱这家,像那老桦树剥了皮,里头的心子,越露越亮堂,越看越瓷实了。风吹雨淋,也就给皮子添点纹路的事。”
秦铁柱端起粗瓷大碗,碗里是温热的、混着灰灰菜清香的玉米碴子粥。他大口吃着,粗糙温热的颗粒滑过喉咙,带来踏实的暖意。抬眼望去。灯光照亮了母亲用新针线盒里的针线缝补他旧军装时安稳的侧脸,照亮了父亲结实的手掌摩挲着桦皮盐罐光滑木盖时满意的神情,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