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深不见底的安稳与赞许,仿佛所有的奔忙都有了最踏实的回响,“柱子,咱这家,这日子,真像这新换的铁锅,看着是黑沉沉的硬实,里头盛着的,可是油亮亮、热腾腾的香!根子扎在山里,手里攥着换来的实在,风雪再大,心里头也是亮堂堂、暖烘烘的稳当!”
秦铁柱端起粗瓷大碗,碗里是温热的、饱吸了枣香变得金黄甜糯的小米粥。他大口吃着,谷物的醇厚与红枣的甘甜滑过喉咙,带来一种沉甸甸的满足与扎根的踏实。抬眼望去。灯光照亮母亲就着光比划那块深蓝咔叽布、盘算着裁剪时专注的侧脸;照亮父亲古铜色脸庞上被热粥熏出的红润和心满意足的笑意;照亮妻子周晓兰低头小口抿着小米粥时温柔的眉眼,灯光在她微扬的嘴角投下柔和的弧光,她偶尔抬头看一眼墙上那火红的皮子;也照亮妹妹小丫趴在炕沿,对着本子上画的“锅”、“布”、“枣”和实物傻笑,小手捏着一颗红艳艳的大枣舍不得吃,发辫上的桃木发卡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窗外,星子清冷,月华如霜,静静洒落小院。新铁锅的金属冷光、深蓝咔叽布的厚实、红艳大枣的饱满、金黄小米的沉淀,在清冷的月色中无声地诉说着山野与集市交换的丰足。木架上,火红的狐狸皮毛在星月光华下仿佛收敛了跳动的火焰,沉淀成一种内敛而温暖的守护,无声地覆盖在这方寸屋檐下,那份用汗水与山林馈赠换来的、触手可及的安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