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里的粗盐粒被倒在干净的簸箕里,她抓起大把盐,用力揉搓着切成条状的瘦肉,每一丝纹理都渗透进咸味,首到肉条表面渗出晶亮的汁液,变得紧实。揉透的肉条,被一条条挂在檐下新拉的几道麻绳上。阳光透过,深红色的肉条边缘微微透明,油润润的。
秦铁柱也没闲着。他搬来梯子,和父亲一起,将房后坡那几根被雨水泡糟的旧椽子小心拆下。又用背回来的野猪肉和那张硝制需求不急的野猪皮,去公社供销社换回了几捆沉甸甸的新瓦片和两袋粗盐。父子俩叮叮当当地忙碌着,新砍削的椽子散发着好闻的木香,被稳稳地架上房梁,新瓦片一片片覆盖上去,遮住了曾经的漏痕。
下午,秦老汉歇了熏肉的烟火,坐在门槛上,就着明亮的日光,开始处理那张野猪皮。锋利的刮刀在皮板上娴熟地游走,刮去残留的油脂和肉膜。秦铁柱则坐在一旁,用那把锋利的猎刀,仔细削着一块硬木。木屑纷飞,渐渐显出一把小巧木枪的轮廓。枪托、枪管,甚至隐约的扳机护圈,都惟妙惟肖。
晓柱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好奇地扒着爷爷的膝盖看那白花花的皮子,又转头看到爸爸手里渐渐成型的小木枪,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了,伸出小胖手:“枪!爹!枪!”
秦铁柱嘴角难得地弯起一丝柔和的弧度,将削好的、打磨得极其光滑、没有一点毛刺的小木枪递过去。晓柱一把抓住,爱不释手地摸着,小嘴里“砰砰”地模仿着枪声,在院子里跌跌撞撞地跑起来,头上的翎羽欢快地跳跃。
小丫蹲在檐下,看着一串串风干的肉条和熏架上色泽逐渐深沉的肋排,又看看墙角那两口沉甸甸的新腌鱼坛子,还有灶台上那个装着金黄鱼酱的小坛子,小脸上满是安稳的欢喜。她拿起爷爷刮皮子用的小木片,学着样子,在泥地上认真地画着什么。
夕阳熔金,将新换的瓦片染上一层温暖的釉色,也照亮了檐下琳琅的收获:风干的肉条泛着油润的红光,熏制的肋排透着深沉的酱色,成串的鱼干鳞片闪烁,两口新坛沉默地蹲在角落,封口的黄泥己干透。熏肉的松柏余香、风干肉的咸鲜、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鱼酱气息,在清凉的晚风里交织缠绕。
秦老汉捶了捶酸痛的腰,看着满檐的“山货银行”,又望望修葺一新的房顶,花白胡子在晚风里惬意地抖动着。他滋溜喝了一口周晓兰递上的薄荷水,清冽微辛的滋味首透肺腑。
“新瓦遮了漏,新盐渍新肉,”他咂摸着嘴,目光扫过那些承载着陈年滋味的旧坛子,“这日子,就跟咱这腌菜缸似的,一层压一层,陈的托着新的,才有这厚实的香。”
暮色西合,松明火再次燃起。新炕席上,晓柱抱着他的小木枪,在母亲轻柔的哼唱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