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抱着账本从偏厅出来，油光水滑的分头被酒气熏得有些塌。

他看见顾沉舟站在楼梯口，慌忙躬身："顾先生，可是要查账？"

"赌场刚遇袭，得把账目理清楚。"顾沉舟摸出根烟点上，火星在夜色里明灭，"你今晚留一下，陪我对对近三个月的进出项。"

墨七的喉结动了动，笑容有些发僵："应该的，应该的。"他低头时，顾沉舟瞥见他袖中露出半截纸角——和金蛇共感画面里的纸条，颜色质地一模一样。

夜风卷着几片焦黑的碎纸从脚边掠过，顾沉舟望着墨七发虚的背影，指尖的烟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

楼里的灯火次第熄灭，只剩三楼账房的窗户还亮着昏黄的光，像只不闭的眼。

他摸了摸心口的徽章，那里还留着秦娆今早触碰时的温度。

暗紫的情绪又开始在识海翻涌，比昨夜更浓，更烫。

有些事，该天亮前弄清楚了。

三楼账房的铜锁咔嗒一声落进顾沉舟掌心时，墨七后颈的汗己经浸透了月白短衫。

老式煤油灯在木桌上投下摇晃的光晕，账本被顾沉舟翻开的瞬间，墨七的喉结跟着滚了滚——第三页右下角那串用红笔圈起的数字，正是他前夜趁金蛇醉酒时偷偷誊抄的。

"上月十五，向城南黑市运送二十箱压缩饼干。"顾沉舟的指尖划过字迹，"可红雀的货单上，同一天明明记着'赈灾物资'。"他突然抬眼，军靴在青砖地上碾出细碎的响，"更巧的是，城主府的暗桩记录里，那天有辆带龙纹标记的卡车进了黑市。"

墨七的手指抠进账本边缘，纸页发出脆弱的呻吟："顾...顾先生，这是...这是金蛇副掌柜让记的！"

"哦？"顾沉舟扯了扯领口，笑容里浸着冰碴，"那再说说，三天前转给'清道夫'的五十支能量棒。

清道夫是变异兽猎人，要这么多补给做什么？"他突然倾身凑近，烟味混着硝烟气息裹住墨七，"还是说，清道夫只是幌子，实际是给城主府的私军送粮？"

墨七的额头重重磕在桌角，眼泪混着冷汗砸在账本上："我...我也是被逼的！

金蛇说要是不配合，就把我妹妹卖到辐射区！

他手里有我妹的定位芯片，我...我不敢！"他哆哆嗦嗦摸出块锈迹斑斑的金属片，"这是他给的密信，说今晚子时三刻去仓库接货，还说...还说这批货能让城主府彻底捏死红雀！"

顾沉舟捏着金属片的指尖微微发紧。

窗外的月光漏进窗棂，在他脸上割出明暗的棱线。

他盯着墨七发抖的肩膀，突然低笑一声："你想活到明天吗？"

墨七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鱼："我、我什么都说！

金蛇和城主府的人见过三次，最后一次他说...说要搞垮顾先生你，好让秦老板孤立无援，到时候..."

"够了。"顾沉舟将金属片收进怀里，起身时带翻了煤油灯，灯芯在青砖上溅出几点火星，"去后巷找苏挽卿，她会给你妹妹换块新芯片。"他背对着墨七挥了挥手，"天亮前别露面。"

墨七连滚带爬冲出门的刹那，顾沉舟摸出通讯器按下快捷键。

"林疏桐，仓库地下二层的通风管道。"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三小时内，给我装十组电磁干扰器。"

通讯器里传来机械臂调试的轻响："要留活口？"

"留半条。"顾沉舟扯了扯战术腰带，"苏挽卿，准备十支麻痹剂，浓度加倍。"

"知道了。"那边传来药瓶碰撞的脆响，"需要我去仓库吗？"

"不用。"他的目光扫过楼下空荡的赌场大堂，"洛璃，监控范围覆盖仓库所有情绪源，尤其是暗紫色波动。"

"己开启全频扫描。"系统音里带着细微的电流声，"检测到金蛇此刻在员工宿舍，情绪值87%，包含焦虑与期待。"

顾沉舟摸出根烟点燃，火星在指尖明灭如星。

他望着仓库方向的阴影，嘴角勾起抹冷硬的弧度——金蛇要的"货"，他给足。

子时二刻，仓库铁门上的锁头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顾沉舟缩在装着"神明遗骸"的木箱后，呼吸轻得像变异鼠的尾尖。

他能听见金蛇的脚步声，混着某种黏腻的湿响——是橡胶靴底沾了辐射区的烂泥。

"老规矩，货呢？"金蛇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急切。

黑暗里传来陌生的沙哑嗓音："先验钱。"

顾沉舟的手指扣住腰间的战术枪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