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
方明眯眼细看,果然是韩大棒子亲自来了。
想起去年在锁蛟津时,这人对战马那个稀罕劲儿,就知道他准会亲自来迎。
这些年除了奉天那边在干仗,其他地方哪用得着这么多战马?
从口外倒腾来的牲口,十匹里有九匹都套上犁耙种地去了。
可自打晋省、陕省闹起了民变,甭管是政府军还是土匪,都红着眼要马。
特别是那些流窜的杆子,没几匹快马,早让政府军的马队给包圆儿了。
晋南土匪这一闹,把燕北镇往南的商路全给掐断了。
通远关的商队现在只能绕个大弯子走北平,再转向山东、江南送货。
可西口的买卖和人脉,哪比得上东口那帮地头蛇?
还得跟八大号的乔恒发他们抢饭吃,这都是商业联合会眼前的大难题。
好在贡王够意思,再有个把月,去外蒙的商队就能回来,带回来的尽是些皮货和战马。
那些上好的貂皮狐皮,在北平、上海那些大码头,最对达官贵人的胃口,压根不愁销路。
可这战马就挠头了,以商业联合会现在的门路,还真找不着能一口吃下几百上千匹马的买家。
方明这回亲自南下,就是要给这批硬货找个好下家。
土匪的马队在百步开外勒住缰绳,韩大棒子一个鹞子翻身跳下马,大踏步过来抱拳,“方司令,别来无恙啊。”
“锁蛟津一别,整一年光景了。”
韩大棒子挥着熊掌似的大手,“这儿不是说话的地界,请方司令到永济县喝两盅。”
“走着。”
方明从岳振霆手里接过缰绳,朝吴文贵使了个眼色,让他照看好这小崽子,自己一个翻身跨上马背。
黑骏马昂首打了个响鼻,铁蹄在地上刨出几个坑。
“好牲口。”
韩大棒子眼都首了。
他倒腾牲口十几年,也没见过这么神骏的马。
“这算啥,我马圈里还有更好的。”
方明话里带着钩子。
永济县刚被土匪打破不久,城外乌泱泱全是逃荒的,少说也有六七万人。
道上的人看见韩大棒子的马队,都跟见了瘟神似的躲开。
县城大门西敞大开,门板上还留着撞门的印子。
一行人进了城,青石板上到处都是黑褐色的血痂。
韩大棒子吆喝着手下,“让鸿运楼的老灶头把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今儿个要招待贵客。”
他转头又对方明赔笑,“穷乡僻壤的,委屈方司令了。”
“再寒酸也比口外那苦地方强。”
韩大棒子咧嘴大笑,“哈哈,那到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