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午后。

“那年，小燃大概是高二吧，他突然跑过来跟我说，他喜欢温温。”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他问我，温温这么好，会不会看不上他。”

温禾心脏痛的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般，痛到无法呼吸。

许青玉看见她咬紧的下唇渗出血丝，心疼得几乎要收回那些话。

可有些话，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说了。

她只能继续道：“我就告诉他，那你要努力呀。温温那么好，你也得变得那么好，这样你们才能走得长远，才能配得上彼此啊。”

温禾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许青玉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温禾的腕骨：“他又说，妈妈，那我以后把温温娶回来给你当儿媳妇好不好？”

“我说你要有那个本事能把温温给我娶回来，我就跑到你爸坟前烧一个月的元宝，告诉他我家景燃走了天大的狗屎运。”许青玉忽然笑了，声音却有些哽咽：“他说，行，那你等着吧，等温温长大我就追她。”

所有人都知道景燃喜欢温禾。

可他的喜欢，却没能亲口说给温禾听。

温禾的睫毛剧烈颤动，眼底蓄满了泪水却迟迟不肯落下。

她不能哭。

她怕自己一旦哭出来，就再也停不下来。

许青玉看着温禾模样，心里揪得生疼。

她知道温禾现在的心情不好受，也知道因为她在场，温禾可能会因为顾及她的情绪而不敢真正释放自己的感情。

比起压抑，不如痛哭发泄。

于是许青玉找了个借口。

这个借口，替温禾也替自己。

她轻轻拍了拍温禾的手背，柔声道：“温温，阿姨困了，想睡一会儿。”

温禾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我帮您整理床铺。”

她动作轻柔地铺好被子，又仔细地掖好了被角。

许青玉躺下后，温禾俯身替她拨开额前的白发，轻声道：“阿姨，您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许青玉微笑着点点头，目光贪恋地描摹着温禾的脸庞，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底。

温禾转身时，许青玉突然又叫住她：“温温。”

“怎么了阿姨？”温禾回头。

许青玉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温柔地说：“没事，帮我把门关好。”

温禾点点头，轻轻带上了房门。

门关上的瞬间，许青玉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她自私的想看温温的最后一面。

她自私的希望温温不要像她一样。

她既希望温温能挣脱枷锁好好活着，但又怕她活的太累 。

她无能啊。 她多想用自己的命去换儿子回来，多想温温能快快乐乐地彻底忘记过去，开启新的人生。

可她被困在自己的地狱里，看不到出路，也给不了救赎。

她只能用这最后的方式，将这承载着儿子爱意和遗憾的时光碎片还给温温。

她不知道这会不会让温温更痛，也不知道这痛之后是否能透进一丝光亮。

——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1^5~1/t/x/t`.~c?o^m+

昏黄的光线将温禾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坐在沙发边缘，双手捧着那本黑色笔记本，指尖微微发抖。

翻开第一页，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到她腿上。

是高中毕业那天拍的。穿着校服的他们并肩站在操场边。

照片里温禾笑的眼睛弯弯的，而她身边的景燃却没有看镜头，他微微侧头，那双明亮的眼睛含着笑意，毫不掩饰的看着她。

青涩，美好。

充满了那个夏天所有关于未来的憧憬和心跳的声响。

大颗温热的泪珠再也无法阻挡，重重砸落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温禾慌忙用袖子擦去。

她收起照片，继续翻开笔记本。

不是工整的日记，更像是散碎的随笔，信手拈来，长短不一。

笔记本里的字迹从稚嫩到成熟。

八岁时，记录只有寥寥几行：“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是一个温柔的阿姨和一个小妹妹，比我矮半头。”

他有很多不会写的字，还用了拼音代替。

渐渐地，文字多了起来。

夹杂着校园趣事，比赛挫败，家庭晚餐。

温禾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不知从哪一页开始，属于生活的细枝末节悄然褪去，温温这两个字几乎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