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我想我们没有人会否认。”
兰维尔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对这个干脆的回答有些意外。
“但是,”
阿瑞安话锋一转,“世俗化不等于去宗教化。
它不应该意味着让人们失去信仰,变成精神上的孤儿。
尤其是在我们印度,宗教是刻在每个人骨子里的东西,是社会秩序的粘合剂。
强行剥离它,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和撕裂。”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认为,政权的角色,是划定一个框架,一个所有宗教都能在其中和平共存、共同发展的法律框架。
而宗教的角色,则是在这个框架内,为信徒提供精神慰藉、道德指引,并承担一部分社会慈善的责任。
我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涉,但目标一致,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的稳定和繁荣。”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他既肯定了世俗化的政治正确,又强调了宗教不可或缺的社会功能。
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坚守宗教传统,但并不反对世俗化的进步宗教人士。
尼廷暗自松了口气,忍不住插话道:“父亲,我早就说过了,阿瑞安老师和那些老顽固完全不同。”
兰维尔瞥了儿子一眼,似在怪他打断了自己试探的节奏。
他重新看向阿瑞安,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但那笑意并未抵眼底。
“看来尼廷的眼光没有错。”
兰维尔靠回椅背上,“那么,阿瑞安老师,你有没有想过,将湿婆的光辉,也洒向达拉维之外的地方?
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南孟买,或者班德拉区?”
终于,狐狸露出了尾巴。
阿瑞安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核心问题。
兰维尔想知道他的胃口有多大,想知道他是否安于在贫民窟里当一个土皇帝。
“当然,”
阿瑞安的回答再次出乎他们的意料,“任何一个祭司都希望自己的信仰能传播得更广。
但是,我目前的主要精力还是会放在达拉维,以及孟买其他的贫民窟。”
“哦?为什么?”
在兰维尔看来,这不合常理。
富人区的信徒更有钱,能提供更多的供奉,能带来更大的社会影响力。
一个聪明人,没有理由会拒绝这样的诱惑。
他猜测,阿瑞安可能是忌惮富人区那些根深蒂固的大神庙,不想过早地与他们发生冲突。
这是一个稳妥但缺乏魄力的选择。
尼廷却有些急了。
他把阿瑞安引荐给父亲,可不是为了让他继续待在那个烂泥坑里。
他需要阿瑞安的力量延伸到更广阔、更体面的世界里,这样才能更好地为自己的政治前途服务。
他己经受够了那些顽固的神棍。
“老师,请恕我首言!”
尼廷顾不上父亲的眼色,急切地说道,“富人和中产聚集的地方,经济更发达,人们对神庙的供奉也慷慨得多。
您的影响力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的增长。
您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宝贵的精力,浪费在那些…那些贱民聚集的地方呢?”
“贱民”这个词脱口而出,尼廷那种发自内心的鄙夷己经表露无遗。
他无法理解,放着香车豪宅、社会名流不去结交,非要去和一群朝不保夕、臭气熏天的穷鬼混在一起,这到底图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信仰?
阿瑞安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悲悯地看着尼廷,缓缓说道:
“尼廷,这不仅仅是传播信仰。这是我作为一个神庙祭司,能为这个国家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
这番忧国忧民情怀的话,让书房里的父子二人都愣住了。
他们都是在权力染缸里浸泡了太久的人,对于这种听起来过于高尚的言辞,第一反应就是虚伪。
但阿瑞安的神情和语气又显得那么真诚,真诚到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兰维尔最先反应过来,他脸色一沉,对着尼廷呵斥道:
“尼廷!以后不要再说什么贱民!我们的宪法规定了,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你作为一名公职人员,怎么能有这种落后的思想?”
他转向阿瑞安,脸上换上了一副赞许的表情:
“阿瑞安老师,您能心系低收入者,有这份慈悲之心,就比那些只知道在富人区搜刮信徒、享受供奉的神棍强一百倍!
我为尼廷刚才的无礼向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