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张桌子隔开,认真坐下来商榷。浩旭和浩淼对视的眼里却是互不相让,你来我往的敌意愈发显得厚重。其实他们的心里未必不清楚芷念的意思,只是他们不想追从外界的影响,而是要看清自己真正的想法,那便是绝不放开芷念的手。
“永浩旭,你伤她那么深,怎么还可以存在这样非分的想法?你要是不想让她痛苦,不如趁早放手。你不适合他,我才是最可能照顾她的人。”浩淼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他的目光满是自在必得的信心。单是凭芷念肚子里的孩子,他就注定是赢家。
“你以为她怀着你的孩子,你便能如此得意。我告诉你,她的心里没有你。你觉得她是那种不跟自己心里走的人吗?我劝你早日认真现实,免得陷入幻想比较好。”浩淼挂在嘴边的冷笑,仿佛是看到浩旭说了个天大的笑话。他对于芷念确实早没有以前的信心,可他坚信芷念仍对他有感觉。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希望,就能有未来。他觉得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不是去争夺皇位,而是忘记告诉芷念他的心意。
只是他们争锋相对的两个人,忽略了极为重要的一事。芷念不是任由别人交易的物品,可以放在桌面上谈判。说是爱,其实他们不懂爱。他们以为自己爱了这么多年,却没有真正的一年是站在芷念的角度上为她思量。芷念的开心与否,他们的眼中又能记得多少回忆。宛若昙花一现,好像不过是放在手心里呵护会儿便扔弃。
“你们不懂如何爱一个人,怎么能妄加猜测她的心意?”远处微弱的声响渐渐靠近。韶韫摘掉头上的罩纱,露出她微含不屑的脸。她的眉眼间依然存着漂泊寡淡的笑,只是风度全然不同。她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惊觉世上最可悲的人是芷念。
她曾有的羡慕全化为此刻的庆幸,幸好她不是芷念。她一直不懂何谓真爱,总不过两个人互相倾慕的感觉。而今她终于想通真正的爱是愿意有人能站在你的角度完全为你思量,可以从骨子里来真正疼惜一个人。她从来没得到过如此的待遇,芷念亦没有。她们寻觅的感情,居然变得不堪一击,甚至摆在货架上也不会有人来问。
“韶韫,你怎么回来这里?”浩旭困惑地站起身,面上的惊云诉说着他的猜疑。
“不过是来到了该来的地方罢了,芷念由我带走。”韶韫语出惊人,说完便要转身。宫里的生活已是慢慢平静,却没想到这里上演着惊心动魄的戏码。太后允许她带走芷念,只因芷念出宫前请求的句话:若是我无法好生回来,你便把我带走吧!
“这是什么意思?”浩旭和浩淼异口同声地问出,他们脸上的诧异变成错愕。
韶韫不愿意解释太多,只是平平地回答:“只是芷念的意思,她希望能离开这是非之地,过上安稳的生活。你们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所以请你们可以高抬贵手,放过折磨她的机会。别的事情,原谅我不能说太多。你们各自的事情,自己去解决。只有关乎永康的一件事,我不得不梳理。捅出的大篓子,残碎的江山,你们难道眼睁睁看永康王朝的江山毁于你们的手中?如果你们的心里不想,那么就好自为之地去修复残碎的江山。儿女情长,终归是英雄气短。假使想要做英雄,别被感情羁绊。”
“韶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浩旭握住韶韫的手不肯松手,他的眉目犀利。
“我不知道,更不打算知道。”韶韫冰冷地转身,眼睛里没有了以往的温度。直到此刻她发现,放下不过是件很简单的东西。只要把身上的鳞片扯下来,然后脱胎换骨,忘记存在空气里的疼痛,最后便能成功地忘记一个人。她用暂时的折磨换来这世的轻松,芷念说得对。若是真想去做件事,没有事情完成不了。
那绚烂过的往事,让它随着风飘远。不去管不去听,足以割舍很多。男人的天下,为何要掺杂女人的事故?世人总道情爱,殊不知有太多的事儿比这个重要。
她忽略众人的阻拦,费尽全力地推搡开。她视若无睹别人的愤慨,轻柔地掀起军帐的一角,立在门口浅声道:“芷念,我来带你走了。你现在能跟我一起走吗?”
有多少人花费毕生的精力才能悟出这个道理:生活便是平凡如水,轰轰烈烈的情感愈发经不起凡事折腾。唯有在平凡中寻找感动,亦能在起伏里寻找最真挚的温暖。
“韶韫,是你来了吗?”芷念睁开眼睛,虚弱的声音入了韶韫的耳里掀起涟漪。
“你又何必为难自己,你真是太不珍惜自己的身体。你放心,前线的问题很正常。不久后的天下又能够恢复以往的平静,只是你注定只能从别人那里偷得些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