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时候,都知道流民价贱,县里有钱的,早将那生得齐整伶俐讨喜的丫头,身材高大强壮的汉子挑了去,或是留在家里做工,或是养好了,转手再卖,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没人肯要。
他们一行人穿得都普通,一看就知道是乡下的庄稼人,来回走了两趟,也没碰上合意的,到第三趟的时候,有个脸上带疤的独臂青年走了过来,道:“几位老爷太太,选我们家吧,我家的老子娘都没了,只有我和我兄弟两个,你把我们都带过去,我们什么活儿都肯干,只要给口饭吃就行了。”
顾伯见了,就摇摇头:“你就只有一只手,能干什么活?”
那青年因为残了一只手臂,脸上又带疤,长相十分吓人,一直留在木棚里,也没有半个人愿意雇他,不知被人拒绝了多少回了,他自己倒也罢了,可是他兄弟却还小,如今整日在风里站着,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再拖下去,眼看得有些不好。他便把心一横,将棚子里一个小少年带了出来,送到顾伯面前道:“要不就单领了我兄弟回去吧,他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也是个勤快的,以前小的时候,就跟着我上山下水,是吃惯了苦的。”
顾伯又摇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干的活不多,可是吃饭却顶得个成年人了,不划算。”
倒是方氏看到那小少年,看着比罗名都也大不了两岁,长得黑瘦黑瘦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秋衣,冻得嘴唇乌青乌青的,不由有些心软,跟顾伯商量:“要不,就领了他们回去吧。”
反正这里剩下的多半也都是些身体有残缺或是年纪大劳不动的,又兼这做兄长的,看起来十分爱护幼弟,想来心肠必是不坏的。
那小少年便扯着兄长的一只袖子,声音里都带点哭腔,对着方氏道:“太太,你就领了我们兄弟去吧,我大哥原本也不是生下来就残废的,他以前可有一把力气了,有一年我病了,他为了挣钱给我抓药,一个人去山里猎熊瞎子,那只手就是那回被熊瞎子扯下来的,以后我会勤快干活,我吃得也不多的,只求太太心善,领了我们兄弟过去,我大哥他都已经好些天没吃过一滴热食了。”
虽然县衙里每日会安排人过来施粥,前几天还好,后来流民越来越多,便有些僧多粥少,也只是一早一晚能分到一碗能照见人影子的稀粥。前些日子他病倒了,他家大哥将领来的热粥全留给了他,都说穷人命硬,熬了这两日,身体略有好转,又有别的流民看他们两兄弟一个残疾一个瘦弱,过来抢食物,只可怜他大哥已经有好些时日不曾吃过热食了。
罗天都看得有些心酸,她想着如果她不是投生在方氏和罗白宿家里,若是遇上这等灾祸,连家都没了,又是个丫头,少不得也是被人卖的命。
她有些犹豫地望向方氏:“娘,要不就他们吧?”
方氏还没说话,顾伯就又问道:“你们两兄弟多大了?可有些什么手艺?”
疤脸青年回道:“我今年十八了,我兄弟十三,以前家里也有两亩薄田,田地里的活都会,要不是今天雪太大,把家里的土屋压塌了,爹娘没来得及跑出来,被横梁压死了。为了给二老下葬,我把家里的两亩薄田都卖了,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跟着出来的。”
顾伯上上下下看了他两眼,道:“会打猎?看你这么单薄的身子,居然敢去猎熊瞎子。”
疤脸青年苦笑了一下,说:“以前村里有个从军营里退下来的老军爷,跟着他学了点腿脚功夫,这不我才敢一个人上山猎老熊。”
顾伯便说:“要了罢。”又道,“我家只买断卖身契,不雇工。”
疤脸青年就说:“我可以签卖身契到你们家,只是我兄弟却不能,他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
顾伯一听,将袖子一甩,道:“我们前头看看去。”
那小少年忙拉住顾伯,道:“我也签卖身契,只求大老爷将我大哥也领了去,我们兄弟两个一定老实干活。”
罗天都还不太能适应这种讨价还价的人口买卖,不由牵了顾伯的袖子,道:“顾伯,就领了他们回去吧。”
顾伯叹了口气,道:“罢了,都要了吧。”又问疤脸青年,“你们姓什么?祖籍哪里?户籍纸可带了来?”
疤脸青年摇头,道:“我叫程青,我兄弟叫程盛,我家祖籍闽州黄乌镇,户籍纸在来的路上遗失了。”
顾伯就皱起了眉,嘀咕了一句:“麻烦,还要补办户籍。”
那间棚子里还住着别的人家,见这程青兄弟一残一幼的居然自荐成功了,纷纷围了上来。他们知道顾伯是个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