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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鄂北战场上的神秘武装

不知什么时候,从河南来了一位神秘的老头子,没有家眷没有职业,几乎没有人能说清他的身世来历。许多诚实的农人只见他手拄拐杖,飘然而来,飘然而去,除非他自己告诉人,很少人能知道他的踪迹。有人说他昼夜不睡觉,纵然你看见他坐在椅子上闭了眼,呼呼的扯起鼾声,而实际上在这时,在别处,会有人看见他手拄拐杖,健步如飞,飘然而至。倘若在院子里,在麦场上,你同他站在一起,他会用拐杖指点着云头,指点着苍空,叫你去端详他的影子或姿势,你如果当面说出来什么也不曾见,那不管,他会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表纸,上边画着一朵云彩,一位老人,他并告诉你那老人正是他自己,而这幅拙劣的画像也是出于某位绅士的手笔。

在鄂北战场上,村村落落,山山谷谷,到处满布着他的信徒。农人们崇拜着他的名字,传诵着他的神迹。只要是信徒,看见他没人不伏地叩头;纵然在非常不利的战斗里,只要有他在背后,连怯懦者的胆子都会壮起来。据说有一次,大概是去年五月间随枣会战的时候吧,他同一部分徒弟们陷进敌人机关枪的火网里,他便用两只手不停的拨来拨去,逃出了包围;因为拨开的枪弹太多了,两个手掌就高高的发起肿来。……

像上边这样的神迹多得很,信不信全由你;但事实是,在鄂北战场上,在广大的农人群众间,活跃着这么一位神秘的老头子。

老头子的名字叫王川,没有别号,不像一个有身份的乡间绅士。他的信徒只有很少的数目是乡镇上的小手工业者和小商人,其余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农人。信徒们有男的,有女的,也有十岁左右的儿童们,而女的中姑娘要比媳妇多。不管在街上,在路上,在田野里,你会常常遇见那种腰缠黄布的青年小伙子。这装束在他们看来有几分值得骄傲,而且对他还有一种保护的作用。一个没有布缠身的年青人,也许会突然被枪弹穿胸而死,也许会被什么人无缘无故的抓走,乡间事全没准儿。

他们是从战斗中生长起来的。当风声紧急的时候,他们一听见三声枪响,不管男的,女的,一个个腰缠黄布,手拿大刀,跳出低矮而肮脏的茅屋,向鸣枪集合的地方跑去。当发现敌人的时候,他们迅速的把大刀放在地上,伏下去对大刀连磕三个头,就一往直前的战斗起来。据说枪弹是打不穿信徒们的,挂彩的和死去的都是那些信心动摇的和坏了良心的家伙们。然而他们对那些家伙们非常同情,每次战斗后都发誓要为那些死伤的人们报仇,因为谁也说不定枪弹也许是没有眼睛的,而那些死伤者究竟都是自己的亲戚邻居,兄弟姊妹,患难中的伙伴呵。

妇女们的参加战斗,全是出于自愿,出于踊跃的争胜心。在鄂北,当春暖花开的时候,有一些小脚的农家女,牵着闲散的黄牛或水牛,穿着鲜艳的红裤子,嗨,你看那红裤子在绿的麦田里,绿的山坡上,绿的林木间,又映进绿的春水里,多么美丽呵!然而她们当遇着紧急的时候,却和男子们一样的有坚强的意志和战斗的能力呢。

在鄂北战场上,凡是有一把大刀和一条黄带子的妇女们,她们不甘心做一个无用的弱者,让男人们加以保护。她们要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因为她们也是从血泊中,从战斗中生长起来的。

没有人能说出来王川的信徒有多少,连王川自己也不知道确实的数目。在随县,在应山,只要是没有被敌人占据的地方,你到处可以发现一种神秘的“学校”,设在比较宽大的茅屋里。“学校”里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条几,一张方桌。条几和方桌上摆着香物供物;墙壁上贴着一张红纸,上边写的是:“供奉天地三教圣君,十方万灵,诸佛诸祖之神位。”“学校”里的人数没有规定,有的几十名,有的多至几百名,不分性别和年龄,因为有黄带子,有“学校”,所以王川和他的信徒们,这庞大的,原始形式的农人组织,就叫黄学会。

但黄学会的“学校”并不教人读书的。每天晚上,上灯以后,“学校”里点起香烛,不断的焚化着轻飘飘的黄表纸,有一个人先跪下去,他手里拿着一把香,对着门口磕了一阵头,嘴里喃喃的,非常神秘的念诵了一会儿,再转过来对着神位同样的做一遍。这仪式叫做请神。请神的仪式结束后,同学们便一个跟一个的跪下磕头,数目起码是九个,有时还要磕得更多些。有一次我看见一位同学给神磕过头之后,又叫出了许多他所爱的名字,每叫出一个名字来,就连磕三个头。

那位担任请神的却不一定是先生;纵然他也许实际上负着教育别人的责任,但大家也只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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