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高山顶着蓝天,闪着繁星,而半山腰和山根散布着点点灯光。有的灯光落进静静的湖水中,拖得很长,与星光一起动荡。多么壮美的夜景!
当时有一位同志问道:“再过十年,当山上的小树长成茂密的森林以后,这儿的面貌将是什么样呢?”大家相顾微笑,没人做声,因为都知道用不着用语言来回答这个问题。我默默地在心中祝贺北京人的幸福。我几乎忍不住要呼唤周围的群山,呼唤脚下的湖水,呼唤天上的星辰,一起为将来的胜利欢呼……
今天上午,我和两位旅伴去参观官厅水力发电厂。电厂的一位同志带着我们详细地参观后,用一种和水库主任同样的神气和声调对我们说:“这是一座现代化的电厂,是中国人民自己设计的,所有的机器都是中国制造的。”当我们参观的时候,这个电厂正在以每小时一万二千的电量向北京送电,这使我不能不对于我国的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充满敬意,同时也不能不产生一种新中国人的自豪感。
下午,我们访问过沙城以后,仍从丰沙铁路回来。在三家店附近,我看过永定河引水工程,可惜没有时间再去看模式口水力发电站。我们步行到城子,看见从永定河引来的一道水渠,又深又清,奔流在村子中间。一个男人在水边撒网,许多大人和孩子站在他的背后和小石桥上看。两个妇女在柳树下洗衣裳,捶衣声和田野间布谷鸟的鸣声互相应和。这景色使我疑惑我不是置身在干旱缺水的北方,而是置身在梦中留恋的南国鱼米之乡。前几天,我在北京郊外另一个地方也看到过南国景色,曾使我感到惊奇,不住声地喃喃赞叹。那时候夕阳悬在西山的峰尖上,我同一位少年时代的老朋友走到玉渊潭。这儿有蓊郁的密林,有明镜般的湖水,有静静的溪流,还有几处像瀑布般向桥下奔泻的急湍。我是最爱溪流的,于是我们并肩坐在溪岸上,欣赏着这一幅自然图画。我除掉喃喃地赞叹之外,没有多说别的话,因为我不但为面前的景色陶醉,也同时不由地回忆起南方,回忆起许许多多过去的生活片断。
玉渊潭的水就是从模式口流过来的。同一道永定河的水,在官厅为我们发了电,经过模式口又发了电,在玉渊潭为我们构成一大片水木清华的美景,然后奔流下去,继续为北京城市和下游的农田服务。几千年来,人们可曾梦想到这一道浑浊而时常泛滥的河流能够改变得这样善良,这样可爱?
我站在卢沟桥上,想着两天来所看到的这些变化和奇迹。想着,想着,我的心又回到二十年前,一些与卢沟桥抗战有关的往事和人物纷纷地浮在眼前。我现在要写出一点历史回忆和感想了。
三
在七七事变之前,冀东二十二县早已存在着殷汝耕的汉奸政权。当时北平政务委员会的权力往东去只能够达到通县,而这个政务委员会的本身也带有缓冲性质。蒋介石的中央政权利用它对日本作退让和妥协,日本利用它对中国进行蚕食和“分而治之”。这种不合理的局面是根据日本人的要求,规定在一个叫做“何梅协定”的卖国文件里。并且按照这个协定,日本人在华北享有许多特权,实际的主人应该是他们而不是中国人自己。当时日本人不但要把宋哲元所管辖的冀、察两省和平、津两市控制在自己手里,并且要求华北五省特殊化。他们企图第一步在华北几省树立起石敬瑭式的傀儡政权,第二步整个地吞掉中国。
在日本人的疯狂侵略下,激起来中国人民汹涌澎湃的救亡运动。宋哲元虽然曾经用水龙、棍棒和大刀背对付北平的学生运动,但是他所领导的军事集团是在彷徨观望着,充满着苦闷和矛盾。他的中下级军官和士兵都具有抗日思想,高级将领中也有一大部分在七七事变前就具有爱国热情,知道对日本的一味退让不是个好的办法。但是另一方面,这个冀察政务委员会既是带有缓冲性质的地方政权,来自西北系统的二十九军是非中央系的军事集团。因为是非中央系的军事集团,宋哲元和一班高级将领不能不时常存在着要保存实力的思想。因为是带有缓冲性质的地方政权,它必然地对日本带有一定的妥协性,不能不跟着蒋介石中央政权的国策走,而当时的国策是要厚颜无耻地对日妥协。宋哲元本人的态度是这种错综复杂关系的集中反映。在当时他既没有决心抗日,又不肯完完全全地对日妥协。由于日本人的步步进逼愈来愈威胁着冀、察地方政权的存在,加上全国人民救亡运动的推动,和中下级军官和士兵的抗日情绪的日益高涨,使他和他的同僚们不得不对日本人的一些肆无忌惮的挑衅活动采取对抗的措施。
卢沟桥事变的时候,驻守这一带的是何基沣将军的一旅人,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