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战争即将到来，但是边疆的风景依然和卫忠国刚来的时候一样迷人。只可惜，热爱摄影的他已经没有了欣赏风景的闲心。

一个人独自走在返回部队的路上，卫忠国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该给家里留一封信才对。可是，写一封什么样的信才好呢？难道直接告诉妈妈和白歌，我决心血染边疆？他不停地在心里面打着问号。

在不知不觉之中，卫忠国走上了中越友谊路。一阵阵女兵捧腹大笑的声音使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顺着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原来是公路上多了不少往南开的车队，其中一辆卡车装满了女兵，他们正看着卫忠国哈哈大笑。刚开始的时候，卫忠国搞不明白女兵们在笑什么，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自己长得帅，招惹了这些小姑娘。直到车队后面的几辆车从他的身边开过去，车轮扬起的灰尘呛得他剧烈地咳嗽，才发觉自己连人带军服一起变成了另一种颜色。从表面上看，他就是一个大“泥人”，只有眼睛还是活人的样子。

等到车队完全开过去之后，卫忠国打开军用水壶，想倒些水洗干净脸。不料，水刚和脸接触，还没流到下巴，又有一辆62式坦克由北向南开来。它除了扬起浓雾般的尘土，还排放出大量黑色的废气。发动机高速运动产生隆隆的噪音，使卫忠国耳朵发麻。

“今天真倒霉。”卫忠国赶紧找地方躲避，顺手用袖子往脸上一擦，结果把粘在脸上的水和尘土，以及废气中的黑色物质混合在一起，使原来的小白脸变成了熊猫脸。

公路上根本找不到躲的地方。坦克虽然开出很远的距离，但是尘土仍然使卫忠国难以呼吸。他毫无办法，只得取下军帽，捂住嘴巴和鼻子。最让他讨厌的是，这辆坦克忽然又开起了倒车，一直开到卫忠国面前才停下。这次扬起的灰尘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在这样的道路上行驶，坦克的观察镜无法使用，驾驶员因此把头一直伸出外面。他的模样比卫忠国好不了多少，同样也是灰头土脸的。

驾驶员跳下坦克，对着卫忠国笑嘻嘻地说：“步兵老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靠两条腿走遍天下。要不要坐个顺风车？

“你觉得很好笑，还是很好玩？难道作弄人很有意思？”卫忠国气呼呼的，真想吵一架。

坦克顶部的盖子被打开了，里面又冒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年纪显然是最老的兵跳下车，来到卫忠国面前。这个人好像会轻功似的，落地时只发出一点很微弱的声音。

这个老兵身手敏捷，让卫忠国在心里暗暗叫好，马上有了几分佩服。

“同志，您好。我们的坦克在半路上出了故障，现在已经掉队两天了，必须在今天赶到大树头村与部队汇合。您能不能幸苦一下，帮忙带个路？”老坦克兵一边讲话，一边递烟，同时还堆着笑脸，露出一口因吸烟过多而变黄的大黄牙。

见这个人的态度很好，样子难看却彬彬有礼，卫忠国也就没了脾气。他轻轻推开香烟，点头一笑道：“大树头村在我们连驻扎地附近几百米，我可以为你们带路，顺便搭个顺风车。”

老坦克兵高兴极了，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太好了！请向导同志上车。”

卫忠国非常艰难地爬上了坦克，几个坦克兵看着他如此笨拙，都悄悄地笑着摇了摇头。

在以前，中国军队也实施过有限的多兵种协同作战，可是平时的训练太少，多数中国军人根本就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卫忠国虽然文化水平高，还有研究外军资料的经验，但是只停留在理论上，坐坦克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坦克刚启动，他就明白隔行如隔山的道理了。

62式坦克属于轻型战车，体积较小，内部活动空间有限，跑起来的时候颠簸得十分厉害。

站立不稳的卫忠国用双手紧紧地抓住身边的东西，就不愿再松手了。好在车上的坦克兵们对他很照顾，有时候还扶他一把，这才没有跌倒。

路程其实并不是太远，可是到达大树头村后，卫忠国觉得自己似乎在车上生活了一个世纪。经过几个坦克兵连扶带拉的帮助后，他好不容易才钻出坦克。

“看来这现代化的装备还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啊。”卫忠国揉了揉被撞痛的腰和后背说，“幸亏你们给了我一顶坦克帽，否则我就头破血流了。”

驾驶员顽皮地说：“不好意思，步兵老大哥，918路公共汽车已经到站了，前面的路只好请您自己走着回去了。”

卫忠国如释重负地说：“谢天谢地，你的车总算是到站了，如果再坐一个站，恐怕要直接开到医院去了。